回家……
不过二字而已,莫阿九却呆怔了。
这两个字,比眼前的人,还要诱人的多。
于是,她没有回绝,任由余归晚拉着自己,朝别院处飞快走着。
可余归晚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似要带着她走向前方那一片未知的漆黑之处一般。
莫阿九手腕微微挣扎,她能感觉到自己肺腑内一阵颠簸,好生难受。
“余归晚……”她艰涩唤着他的名字。
“闭嘴!”余归晚似在生闷气一般,应得严肃。
“余归晚,你放开我……”莫阿九挣了挣手腕,太过难受以至于她连扬声言语都不能。
“本公子送你回家!”余归晚依旧这般说着,连回头都未曾。
“我肺腑难受……”
“那是因着你喝了一整坛黄酒!”
余归晚总有千万个借口来反驳她。
莫阿九僵硬着,脚步再不前行,意识朦胧的定在原处,余归晚似察觉到什么,脚步竟也随之停顿。
“余归……呕……”
莫阿九本欲说些什么,终究难以抑制肺腑之内翻涌而上的难受,弯腰朝前呕去,均数……呕在了余归晚身上。
气氛,陡然僵硬。
好久……
“莫阿九,本公子要你的命!”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头顶月色似乎都受了惊惧,悄然隐去。
“你方才还说,不要我死呢……”莫阿九随意擦拭着唇角,轻声嘀咕着,肺腑似也不再难受一般,“余归晚,你不能言而无信……”
唯一一个,不希望她救温青青的人,不能言而无信。
否则,她就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了,一个站在她身侧的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余归晚陡然静默下来,他神色复杂的望着跟前的女子,她这般轻松说出的话,却只听着要人心中酸涩。
“喂,莫阿九!”许久,他唤着她。
莫阿九抬眸望来,满目茫然。
“你既已这般醉,本公子便大发慈悲背你一程好了!”余归晚眯了眯双眸,静静行至莫阿九身前,微微屈身。
余归晚很美,美到莫阿九有时忘记,他是一个身形颀长高大的男子。
而今,望着他宽厚的背,她似终于意识到,余归晚原来……有一个那般温暖的背影。
她忍不住想要轻轻依靠上去,依旧好久,没有人任由她依靠了……
突然,便被诱惑了!
“莫阿九,本公子此番只是菩萨心肠,你若敢再吐在本公子身上,本公子定然不会轻饶你!”余归晚的声音,尽是威胁。
莫阿九却只挥挥手:“哦。”
她应了一声,闭着眼睛趴了上去。
真的……很温暖呢。
温暖到,让人只想落泪。
“莫阿九,你可知,你这人粗鄙无力,样貌平凡,性情跋扈,身段普通,简直毫无亮点……”
一路上,余归晚都在嘀咕着她的缺陷。
“我知……”莫阿九靠在他的背上,轻轻应着。
“哦?谁这般慧眼识珠,告知过你真相?”
“余归晚……”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余归晚,即便嘴上多么狠毒,却温暖的让人想哭。
“……”身前的男子似静默了下来,“你可知,他为何要这般说你?”
“为何?”
“因为,他不喜你笑的张狂、没心没肺之模样,很是惹人厌烦!”余归晚轻轻抱怨,唇角却微微勾起。
“那我今后,不再惹人厌烦了……”莫阿九轻声嘀咕着。
“今后,莫阿九,不愿做之事,便不要再做了,左右讨厌你之人这般多,管他们作甚!”
这世上之人,哪能尽善尽美。
“是啊……”莫阿九依旧应和着,“再也不管那些人了……”
“以后,莫要再回绝余归晚可好?”余归晚终究存了私心的。
“好,不会再回绝了……”背上,女子声音越发朦胧。
“以后,喜欢他可好?”
“……”
这一次,背上女子再无作声,唯余一片静默。
余归晚也随之沉寂了。
好久,他感觉自己后颈一阵温凉,带着泪水的苦涩。
“莫阿九,不准在本公子背上流口水!”余归晚这般说着,自欺欺人。
“不流口水了,余归晚,”莫阿九伸手,重重擦拭着眼角的泪,“你且把我放下吧……”
“别院就要到了,”余归晚没有松手,一步一步前行,那般近的距离,他却希望,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
“你将我放下……”
“到别院再说。”
“我自己可以走的。”
“不准!”
“……”莫阿九静默了。
不消片刻,别院已在眼前。
“莫阿九,你一介女子,竟这般沉。”余归晚冷哼一声,将她轻轻放下。
“本姑娘哪儿沉了?分明婀娜多姿,楚楚动人!”莫阿九不服般冷哼一声,顺手扭动一番。
余归晚双眸蓦然紧缩,他望着她,良久,轻轻启唇:“方才,你可是在引诱于我?”扭动的极不好看,却依旧……让人欢喜。
“什么引诱?”莫阿九睁大双眸,一脸懵懂。
“……”余归晚无奈,轻声叹息一声,迈步站定在她眼前,“闭眼。”他轻道。
莫阿九望着他,没有闭眼,只是站在那里望着。
余归晚微微摇头,未曾在意,一手搂着她的腰身,缓缓落下了唇……
“你二人在做什么?”夹杂着暴怒的声音,骤然响起。
余归晚身形陡然一震:“被打断的不是时候呢……”他轻声叹着,扭头望去。
而后眉目微凝。
眼前分明是一袭白衣的容陌,浑身尽是酒气,双目赤红,阴鸷骇人。
容陌,亦喝了很多酒,似和莫阿九相约一般,此刻,眼底尽是惊涛骇浪,怒视着他们二人。
“阿九,我且先进屋洗弄一番!”余归晚扭头,望着身前被莫阿九吐了一身的绯色长衫。
莫阿九手指微颤,她知,余归晚这番话,是说与容陌听得,故意要容陌误会。
只是眼下,终无他法,只得颔首。
身前,容陌眼底,似添了几丝悲戚。
余归晚进得屋内了。
莫阿九望着容陌,望了好久,他始终一言未发,干脆转身,便要随之走进庭院。
“他……住在此处?”容陌终于启唇,声音艰涩喑哑。
莫阿九本欲前行的脚步一顿:“你若这般想,便是这般吧。”她连辩驳都不愿了。
“莫阿九,你解释给我听,我会信你的……”心焦一般,容陌飞快前行着,声音带了几分急迫。
她解释,他便会信。
莫阿九的喉咙微微一紧:“无甚好解释的。”
她这般道着。
容陌呆怔,身形越发僵硬,如今,她连解释都不愿了,哪怕只是一句“不是这般”,他亦会信的。
却连这句都没有了。
“莫阿九,你莫要忘了,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妃……”最后一字,说的格外艰涩,而今,他竟只能以这般卑劣的手段挽留。
莫阿九猛地转身,目光直直盯紧了他:“容陌,你只会威胁于人吗?”
话落,人已飞快行入庭院之内,房门喑哑紧闭。
留下门外一抹萧瑟背影,茕茕孑立,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