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陌若真是乞丐,怕是这天下之大,再无任何大富大贵之人了吧?怕是这大凌朝尽是乞丐了。
到时,各地州官每日要事,便是拿着打狗棒行至街口,偶然碰见容陌,当下跪地叩拜:皇上今日也前来乞讨?
容陌则依旧一副清冷矜贵样:嗯,闲来无事出来讨些钱……
思及那处画面,莫阿九终未能忍住偷笑出声。
“爱妃可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说来也让朕笑闹一番?”一旁容陌见状,凉凉道着,目光却罕见带着一抹柔光。
莫阿九一滞,总不能真将自己所想画面托盘说出,干脆挥挥手:“无事无事……只是突然发现,容陌,你其实……竟也有这般可爱的一面。”
可爱……
容陌神色一僵,这倒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他,本不喜这二字,却为何心底微甜?
“容陌,你现下不是在害羞吧?”莫阿九望着容陌眉目微敛,神色不自然,双眸赫然睁大,望着他扬声叫着。
容陌脸色奇异的变得冷静下来,他徐徐抬眸静静望着她,神色见哪有分毫害羞模样,望见女人罕见的嚣张神色,他不过勾唇微微一笑。
“莫阿九,我要吃佛跳墙,年年有余,四季飘香,龙凤呈祥,龙虎斗,西湖牛肉羹,记得,一定要,亲自做!”
亲自做三个字,一字一顿,当真说的威严十足。
莫阿九本些许嚣张的神色陡然僵硬,容陌挑选的这些,正是她当初好生和御厨学的饭菜,未曾想,这般久了,她连菜谱都忘了,他竟然还记得好好的。
“容陌,你简直……欺人太甚!”莫阿九微微蹙眉,“你放着那么多御厨不用,要我亲自去做?”
“御厨哪有爱妃做的来的浓意十足呢?”容陌眯了眯眼睛,眉眼微扬,竟无意中惹出半丝风情,“爱妃可没有违抗的理由!”
莫阿九神色一颤,这厮果真妖孽无双啊,好久,她方才迟疑反问:“我做的,浓意十足?”
“自然!”容陌勾唇,应得理所当然。
“……”莫阿九余下的话被尽数吞于腹中,且不说她早已忘却的差不多,单单……这厮这番话,她都觉得这般不自在。
“容陌,此刻,现在我倒是觉得,寡妇,也挺好!”她瞪着某个男人,说的咬牙切齿。
“若是在朕刺自己的时候你说这番话,也许你早已实现所愿了。”容陌望着她,目光深沉,“若是你未曾留下,指不定我早已刺穿心脏,去见了你父皇,也好问问他,他留于你的家产,究竟还有多少……”
家产……
莫阿九小小身躯一颤,她早就知,什么时候都未曾瞒的过容陌,父皇留给她的东西这般显然,容陌怎会不知?
“皇上龙体为重,我这就给皇上将晚膳做好端来。”最终,她默默垂眸,说的十足没出息,即便……心底已将容陌诅咒千万遍。
容陌只望着女人愤愤离去的背影,薄唇微勾,眼底尽是柔意。
而今,他竟这般容易满足,不似过往……
即便身处高位,却依旧这般令人……窒息!
空落的窒息。
“吱——”未曾想,不消片刻,被关上的门蓦然被人撞开,本离开的女子站在他眼前。
容陌望着莫阿九此刻分外得意的神色,微微挑眉:“怎么?”
“容陌,你方才不是道,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吗?而今,我有了!”
有了?容陌垂眸,目光徐徐定在莫阿九的小腹上。
莫阿九:“……”
匆忙伸手护住小腹,“不是这个有了,而是,我有不去做晚膳的理由了!”
“哦?”容陌饶有兴致的眯了眯眼睛,“说来听听。”
“我如今,可还是当朝贵妃娘娘。”莫阿九笑的嚣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妃娘娘,岂能去做那等下人之事?当然,若皇上的贵妃便是这般无地位可言,这贵妃,我便不当也罢!”
还是贵妃娘娘……
容陌神色微凝,这倒是他第一次这般利落大方的承认她的身份,承认他们二人间的关系,此番嚣张的模样,像极了曾在京城内横着走的九公主。
他的神色,竟有些恍惚起来。
“容陌!”男子久未言语,莫阿九终是有些不耐烦起来,唤着他的名字,打断他余下思绪。
“既是这般……”容陌终于慢吞吞启唇,“那爱妃便无需准备晚膳了,让御厨去吧!”
竟然这般轻易?莫阿九瞬间睁大双眸,这厮……吃错药了?
“怎的?难道爱妃还愿亲自洗手弄羹汤?”容陌抬头,说的慢条斯理。
“当然不愿!”莫阿九猛地直起身子,收回眼底困惑。
容陌很满意,颔首命令下人去吩咐御膳房准备晚膳。
御膳房的人果真效率极高,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悄然准备好,精致的瓷器上,是比瓷器更加精致的膳食。
一桌上好的晚膳,直接摆在了床榻上的木桌上,当真是奢侈至极。
莫阿九静静望着,这世道果真不公,这厮不过晚膳而已,便这般多菜色。
“爱妃也想吃?”容陌抬眸,望向莫阿九,端的是雍容儒雅,眉目间微微流转,眼底尽是风华,如同一束罂粟,致命而又惊艳。
“我……”莫阿九一顿,陡然回神,心底却蓦然低落下来,他越发的清华,便衬的他身侧的她越发不堪,最终只不耐挥手,“你快些吃,吃完我要回了!”
他们二人之间,距离似越发远了。
以往她似乎从未在意过这些表现,总因为夫妻二人有爱便已足够。
而今看来,以往的她其实很是幼稚,这世上,最易消散的便是爱了。她与容陌之间,从来便是不匹配的,无论以往亦或是如今。
容陌本坐起的身姿微微一僵,他望着面前的膳食,声音依旧轻描淡写:“这么想快些回去?”
“嗯。”莫阿九眼神一慌,胡乱寻着理由,“家内杂乱,还未曾收拾利落。”
“家?”容陌手中的汤匙陡然被人重重放在桌上,声音中尽是不悦。
这个字,竟会这般刺耳!好像……她的家,与他无一丝关系一般。
莫阿九身形微凝,那处院落,本就是她在外的家,可她却未曾想到,容陌竟会这般生气:“怎么……”
“莫阿九,你可还记得,你我二人本是夫妻!”容陌神色间尽是肃穆,“此处便是你的家!”
夫妻……
莫阿九瘪瘪嘴:“什么夫妻?放在普通人家,容陌,我不过是你纳的小妾罢了……”
“莫阿九!”容陌声音难得严肃,他停滞片刻,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自一旁拿出一块红色丝绸。
“这是什么?”莫阿九困惑。
容陌伸手,轻飘飘将丝绸掀开,一块明黄色印章赫然呈现,放在她眼前。
“这是大凌皇帝的私章!”容陌启唇,“你且接过!”
“我要这个做什么?”莫阿九微微蹙眉,心底似隐隐知晓答案,却终是……不敢置信。
“你会不知?”容陌轻飘飘抬眸,“朕之私章,多少人想要据为己有,而今朕将它交于你,你该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若是平常人家,岂有家主将地契交于小妾之理?
所以,他从未将她当成过小妾!
“这……”莫阿九望着那金色章印,好久,神色微凝:“这私章,可有何用?”
“勾结外党,密令众将,颠覆王朝,亦不是不可能。”容陌启唇,声音极其认真。
莫阿九静静望着,她知道,容陌未曾开玩笑,只是……终究太过沉重。
“你便不怕我造反?”她抬眸询问。
容陌未曾有半分犹豫:“不怕。”
“为何?”
“你敢!”
“……”莫阿九无奈,这算什么缘由?
只是最终,她还是轻轻将容陌抓着私章的手推回。
容陌神色陡然僵硬:“莫阿九,你这是何意?”他沉声问着。
“容陌,我本无大志,这章,便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