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莫阿九如何天马行空,也万万不曾想到,自己同余归晚的孽缘,竟然这么深厚。
她默默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总感觉……此刻余归晚分外危险。
“真想不到,那时容陌口味已然这般重了!莫阿九,那时想来你也不过十岁有六吧?这般幼齿他竟也下的去口!”余归晚冷笑一声,而后蓦然凑近,“可看清本公子额角伤疤?你夫君弄得!”
莫阿九微怔,望了一眼余归晚的额角,那里的确有一块不甚明显的伤疤……
她似乎……隐约想起了些什么。
莫阿九眯了眯眼睛,是了,那日,她抓住余归晚后,口中依旧在念念有词般说着:今夜本公主就要你陪着,谁都不行,就要你。
而后,一双大手将她拉住,那一抹如同带勾的声音响起:“就要我?”
是余归晚的声音,而后,他倒是饶有兴致的上下端详她一眼,慢慢靠近着她……
余归晚那日已有祸国之姿,莫阿九只呆呆望着眼前这美丽男子离自己越发接近,而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眼前人却已然消失。
余归晚已被人一把拽到身后,而后被人重重一击,倒在地上。
待看清楚来人后,莫阿九的酒也醒了。
那是她第一次望见那般怒火中烧的容陌,双眸赤红,身形如鬼魅般,与那美丽男子缠斗在一起,招招致命。
未曾想那美丽男子却也身手了得,竟然与容陌过了几招,最终以容陌指间破了余归晚招数,余归晚额角磕到一旁桌角为结束。
而莫阿九,自也被盛怒之下的容陌拽回了驸马府,那日,也是莫阿九第一次……容陌主动碰了她,虽然之后……是无休止的逃离。
“莫阿九,你且说说,而今我针对于你,应该还是不应该?”耳边蓦然传来余归晚异常温柔的声音,却莫名听得莫阿九心底一阵毛骨悚然。
她怎会想到,这京城怎会这般小?
她当初不过随意在欢阁招惹一个男子罢了,又岂会想到日后竟还会同这男子相遇?怎么会这般冤家路窄!
“我……那时,早已醉的不省人事……”沉寂半晌,莫阿九勉强找到一个借口。
“哇,好生令人折服的理由。”余归晚却只面无表情的颔首,“不省人事的你,而今竟能回忆起这般多事,莫阿九,你且说,我信不信你?”
当然不信!莫阿九看此刻余归晚表情便能看出,而且……想到那时余归晚已能和容陌过招,定然武功极高,她竟还敢主动招惹,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只是……莫阿九微微一顿。
而今,她之所以能记起当年那晚那么多事,盖因着……她首次体会到容陌的在乎罢了。
那时,她的满心,尽是容陌,再无旁人。
“好吧,当年之事,是我主动招惹在先。”莫阿九垂眸,再同余归晚这般相处,她觉得自己能够被生吞活剥了。
“说吧。”刚待转身,身后,余归晚清浅嗓音却已传来。
莫阿九背影一僵:“说什么?”
“为何突然说起当年之事,还有,你究竟有何目的!”余归晚毫不留情说出自己的怀疑。
“自然是因着……”莫阿九停滞半晌,“仰慕你之名声啊!”这话,她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呵……”果不其然,闻言余归晚也不过冷笑一声,“你去问问,普天之下,仰慕本公子之人有多少,你算哪根葱?”
莫阿九;“……”
“本公子要听实话,为何突然邀我!”
“……想让余公子收留我。”莫阿九默默垂眸道。
眼下,即便是余归晚,都忍不住眉眼诧异:“你今夜邀我前去小聚,竟是要我收留你?”
“是啊。”莫阿九应得理直气壮。
她早已想好,余归晚左右并非宫内之人,诞辰过后,自然要离宫而去,而见之前容陌对余归晚之态度,余归晚此人定然不止戏子这般简单,她只消缠着余归晚,被他带出宫便好。
再有……容陌本就洁癖,包括风花雪月一事,若是他察觉到她与余归晚拉拉扯扯,一怒之下将她废了,更是一石二鸟!
“娘娘果真好白日做梦!”余归晚蓦然嗤笑一声,“你让本公子,收留你一个毫无样貌,身子扁平,且还是贵妃的下堂妇?且还是未被废的下堂妇?”
毫无样貌,身子扁平,下堂妇……
莫阿九听着此人对自己的诸多贬低,起初她倒是还未曾想对这男子如何,眼下嘛……
冷笑一声,她缓缓上前,凑近到余归晚跟前。
“你欲做什么?”余归晚斜睨他一眼,依旧是满眼不悦。
“不做什么。”莫阿九轻轻一笑,极尽温柔,而后,蓦然出手,如四年前般,一把抓住余归晚一紧,用力一扯,果然将他的衣袖扯开。
而后,她复又抬手,抓乱了自己一头长发。
“余公子,你要作甚?”故作惊惶娇嗔一声,莫阿九已然双手环胸,瑟缩躲于一旁的角落之中。
不少宫人已然听见她的声音,朝这边跑来。
“莫阿九!”余归晚脸色大变,伸手便要掩住她的唇。
“唔……”莫阿九难以发出声音,只剩下闷声挣扎。
而赶来宫人所见之画面,便是……余归晚一手抓着莫阿九手腕,一手亲昵捂住她唇,而他自己,衣衫**,当真是一副“非礼勿视”之样。
而莫阿九,头发散乱,满眼尽是惊慌失措。
“啊……余公子,娘娘……”高公公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唤了二人名字,却终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一众宫人僵在原地,竟无人再敢动弹。
“余公子,本宫知晓你素来纨绔惯了,可……本宫乃是皇上的女人,岂可……轻易从你,你这般非礼于本宫,当真是……”
当真是何,莫阿九故做难说出口,掩面一副悲戚模样。
“你说什么?本公子非礼你?”余归晚眉眼间尽是恼怒,声音中尽是不屑。
“而今人证物证俱在,难不成余公子还想耍赖不成?”莫阿九猛地抬眸,瞪着眼前这人,“方才你觊觎本宫美貌,对我欲行不轨,而今人多了起来,你倒是不敢承认了?”
“觊觎你美貌?对你欲行不轨?”余归晚怒极反笑,“莫阿九,你可有何令本公子对你欲行不轨的?身姿?样貌?”
士可杀不可辱!
莫阿九死死盯着眼前之人:“谁不知余公子前不久还在众人前赞我名讳好听,对我表达爱慕,而今我对你视而不见,你便因爱生恨,欲对我用强,也并非无可能!”
“莫阿九……”余归晚脸色黑青,声音咬牙切齿。
“我不过……只想在此处妄图替皇上分忧罢了,谁成想会经历这般事情?余公子这般道貌岸然,怎会……我今后,该如何自处……”
莫阿九以袖口轻轻擦拭着眼角本不存在的泪水。
这在以往,为了逃避父亲对她出宫的责罚,常用的把戏,顷刻间落泪!
“闭嘴!”余归晚声色俱厉。
莫阿九呜咽声微顿片刻,下瞬却越发悲戚。
“本公子应了你便是!”余归晚这一次的声音,尽是不耐烦。
这一次,莫阿九矫揉造作的呜咽声戛然而止,她自然知晓余归晚之意,他应下她所说的“收留她”了。
“但莫阿九,能否功成,看你本事。”余归晚威胁般望了她一眼。
“自然,自然。”莫阿九飞快点头,而后转眸望着众宫人,“各位且去忙碌,本宫素来爱看这唱戏的把式,便让余公子指教一二罢了。”
而后,无视身后众宫人僵硬身影,她径自起身朝楼阁处而去。
身后,红芙望着莫阿九转变飞快的神色与此刻的背影,心思微沉。
转身,欲行出内务府外,却终是脚步微顿。
身后,红芙看着莫阿九得意洋洋的小背影,心思微顿。
“我本以为,你我二人过往相处,也算得友人一场……”女子嗓音响于耳边,她总是那般轻信于人。
轻叹一声,她的脚步,最终还是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