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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父与子

罗父走到阁房门口时看到屋内是这样的情景:

梳着小偏髻,穿着灰白色背心和灰黑色小裤衩的儿子正光着脚丫子盘腿坐在案台前,脑袋歪斜,正握着毛笔一脸认真的在竹片上运笔写字。身旁的两个小厮穿着一身浅灰色背心短裤套装,一个跪坐在案台的右侧旁研墨,另一个则抱腿坐在案台的左侧给小主子扇凉。案台上的一端放着几捆竹片,另几条写了字的竹片零散的放在旁边。案台下放着一钵翠绿的葡萄。

“啪嗒~啪嗒~啪嗒~”

听到木屐在地板上慢慢拖沓发出的声音,三个少年不约而同的扭头望向门口,看到罗父和小厮阿三走进来,连忙起身给罗父问安。

“在写什么?”罗父走过去,从案台上拿起儿子刚刚写完的一支竹条,放到眼前端详。

“没什么。在练毛笔字呢?”罗洋洋看着罗父手里的竹片,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字还没练好,感觉有点儿拿不出手。

“这是……汉文?”

“嗯。”

“写的是什么?”

罗洋洋扫了一眼竹条,只见上面写着:没有空调的夏天真可怜。

“咳,上面写的是——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倒我。”

“哦?这么有志气?”罗父轻笑。

“呵呵~我就随便写写。”罗洋洋腼腆的笑笑。

“终于肯写毛笔字了?写毛笔字的感觉怎么样?”

“嗯……感觉比用刀刻轻松一点,就是用得不太习惯,力度不好掌控,而且手臂一直提着容易累,手臂一累写字就容易走形儿。”

“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好。”

罗洋洋跪坐下来,拿起毛笔,蘸墨,提笔尖,在竹条上运笔写字。阿五重新跪坐在侧旁研墨。阿肆则去角落的高台上从壶里倒了一杯水端过来递给罗父,然后拿起蒲扇给罗洋洋扇风。

罗父把接过来的水喝了一口,目不转睛的观察罗洋洋的动作。阿三在他身后挥着大扇子给他扇风。

感受到身后的大风力,罗洋洋写下汉文“冬暖夏凉”,然后把笔搁在笔架上,双手把竹片递给罗父。

罗父宽容点评:“握笔的姿势对了,运笔的力度掌握得还不太好。我也写几个字,你先看看我怎么写。”

罗洋洋往旁边挪了挪。罗父跪坐下来,把罗洋洋写了字的木条放在台上,提笔蘸墨,一边在竹片上写画,一边解释:“写毛笔字要注意,运笔的时候啊,要让力度集中到笔锋,即以中锋运笔,同时注意笔锋保持尖圆。如果笔锋扁了、散了,要及时在砚台上掭回来。你看我的字和你的字有何区别?”罗父把写好的竹片递给儿子。

罗洋洋接过罗父递过来的竹片,看着竹片下半截罗父的字和上半截自己写的字,上下一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仔细观察后,说:“父亲的字看起来干净利索,笔画饱满有力。我的字……我的字看起来扁平薄怯,笔画软塌乏力……”

“文字最重要的是内容,但书法也很重要。只要方法得当,勤加练习并持之以恒,总有一日会写好的。”罗父鼓励道。

“嗯。孩儿今后一定勤加练习。”

“写文时的坐姿也很注意。以后写文的时候要把身子坐正,不要歪着脑袋写字。”

“噢。”罗洋洋听了连忙坐直身体。

罗父笑道:“你小子。”

罗洋洋不好意思的笑笑,把案台上的陶杯递给罗父。

“父亲请喝水。”

罗父接过杯子饮水。

“这儿还有葡萄。”罗洋洋又从案台下捧起葡萄罐子,问道,“父亲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我过来是想和你说,阿雄今天告诉我,给猪试吃龙骨花的事有结果了。十二个时辰过去了,吃过龙骨花的猪没有发生任何异常反应。龙骨花确实安全无害。”

“嗯!那就好。”

“我已经让阿信去跟进了,寻找和种植龙骨花的事以后由阿信负责。如何开荒种粮是阿信要操心的事。阿雄主要负责的是宅府内所有物料的管理。”

“哦。孩儿知道了。”

“另外,还记得你提的修建罗家冢的提议吗?”

“嗯嗯!”罗洋洋忙点头。

“大巫已经占卜出最合适的几个地点,最后选定东北方向的那座石头山,也就是我们北上必须要经过的那座山的正南向。”

“嗯。”

“但是,今年恐怕建不好了。”

“嗯?”罗洋洋注意到罗父说的是今年建不好,而不是祭祀节前建不好,感觉有点儿意外。

“今年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开荒种粮和粮食储备乃是第一要务,罗府上下两百多口人,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过冬是很危险的,所以我们必须在入冬前生产和找到尽可能多的粮食。况且我们还要带一部分粮食北上换取铁器和奴隶。冬天易发生缺粮卖奴,那时候的奴隶是最廉价的,最适宜换购。基建府宅也同样重要。我们的目标是建一座城池,而不只是一座府宅。你也知道,现在府里的厢房少而人多,以后人还更多,所以只要有闲暇的人力,就要安排去建尽可多的宅子。阿虎手下的人本来只是负责驯养家畜和外出狩猎,现在为了府里人畜的安全,不得不把主力人员安排去和阿信的开荒家奴一起修筑围墙。”

“岭南夏季天气变化无常,对建筑工事多有影响,我们更应该加快速度建好宅子,让人住进去。而建冢需要多人参与,大规模动土才能完成。因此,在人手富余以前,我暂时不会安排建冢。”罗父看着罗洋洋的神情反应叹了口气,说道:“父亲让你失望了?”

罗洋洋摇摇头。

“没有。我只是在懊恼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没想到府里要面临那么多困难,也没想到建冢会这么复杂。罗家冢晚一点修建也没关系,反正迟早会建起来的。只是……”

罗洋洋摸摸挂在脖子上的玉石,她知道罗父解释得这么详细是因为尊重她,也是为了教她如何当家,心下有些惭愧,接着说道:“果然我还是太嫩了,缺乏生活的阅历,想问题想得比较盲目。正巧,我今天本来就打算你说,未来一段时间,我会把主要精力投放在编撰汉文教材上,想专注的把这件事情做好。在此之前,其它事就不多过问了。反正大家也都能把事情做得很好。”

罗父闻言略感失落,“好吧。随你。”

“当然,以后若是我有什么灵机一动的小想法,还是会跟你说的。你可不要拒绝哦。”

“好。”罗父揉揉罗洋洋的脑袋。

“哎呀,别揉了,再揉我会长不高的。”罗洋洋偏着脑袋小声抗议。

“哈哈哈~你放心,你身上流着我和你母亲的血,一定能长高的。”

“是啊是啊。血统强大。”

父子二人相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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