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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家的路

黑暗,只有黑暗,没有光明,没有方向。无尽的黑暗之中,未知的茫然与恐惧透过窒息的暗黑色缠绕着,包裹着,蚕食着她的灵魂,这就像一个混沌未开的世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声音,没有一分的人气,赵长卿竭尽全力地尖叫着,呼喊着,却得不到一毫的回音。

“阿爹……阿娘……”

“哥哥……”

“卿卿在这儿呢,快来找我呀……”

奔跑,使劲全力地跑,听不到空气流动的声音,要不是还可以呼吸,都要怀疑空气不存在了,渐渐地,自己喘气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好可怕,前方,左边,右边,视线所及之处,尽是单一的黑色。跑得竭力而跌倒,艰难地扭动脖子朝后看去,依旧是漆黑一片。发着哆嗦,紧紧地抱住自己,嘴巴大张,胸脯起伏,泪水从眼眶下滑落,向无尽的黑暗中坠下去,消失无踪。

心中,一片恐惧极致的空白。

没有思维,只有杂乱无章的心跳,证明自己还在活着……

“长卿?”

“长卿?”

“长卿,快醒醒?”

朦胧中有一个清朗醇厚的声音在温柔地唤她。声音入耳,赵长卿陡然就清醒过来,那一种茫然的恍惚的感觉消失了,身体也温暖起来,仿佛身在摇篮里,晃晃悠悠,怡然自得。

赵长卿深吸一口气,这个声音有种熟悉的味道,缓缓地睁开眼,是蓝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咋现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闭眼,有阴影笼罩,眯开一条小缝,一只宽大的手掌遮在她的额前,顺着他的手臂向上看去,是一个头戴斗笠的高大男人。

他的身材很是修长有力,身高最低一米九,脸被斗笠的阴影盖住,只能看清楚下巴上黑色浓密的胡茬。摇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赵长卿确定未曾见过此类身形的男人,但是他给她的感觉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很奇怪,朋友是相见恨晚,恋人是一见钟情,可她还不知道他是谁。

赵长卿记得晚上带了一盆相思竹回房间,躺在床上思绪杂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不知怎么,就陷入了空虚混沌的黑暗中,逃不出挣不脱,现在又在何处?眼前的人又是谁呢?

“要喝水吗?”

“是您救了我吗?”

不料,两人同时向对方开口,赵长卿喜欢先用善意判断别人,所以她先试探的方向是眼前的男人是把她拉出黑暗的好人。

“是。”简短有力的一个字。

这个声音令赵长卿意外的安心。赵长卿用手撑着身侧,微倾上身,靠着船舷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湖中央的小船上,犹如一只自由的芦苇,飘飘荡荡。蓝山绿水映入她的眼帘,湖面荡漾,水里倒映着美丽的景色,有花、有草、有树、有亭子……在阳光下光怪陆离,美丽极了!当船在湖面下游过,水的倒影被撕开了,又合上,留下滚动的褶皱,缓缓如初,真像一幅有生命的画卷。湖里的鱼儿也不甘寂寞,快活地跃出水面,吐着宝石般五彩斑斓的水泡,贪婪地欣赏着湖岸迷人的风光,活泼可爱。这令人陶醉的画面,沉淀了赵长卿的心情,刚刚的阴霾也散去了许多。

“你是我认识的人吗?”赵长卿还是没忍住把潜意识里的话问了出来。

“不是。”不是……

斗笠男再次将水袋递给她,抿着唇角,看到她接好,就转过身,自顾地在一旁的小矮凳上坐下了。

赵长卿早就渴了,接过对她来说有点儿重的水袋,也不犹豫,努力的捧起,对着小嘴儿,咕咚咕咚的就灌下了两大口水,随之发出满足的喟叹声,滴漏的水珠打湿了前襟,也豪不在意,凉爽极了。她还是个孩子呢,身上的衣服薄而不透,怕个啥。

缓过劲儿,赵长卿有点儿紧张,一紧张就想吃东西,嘴里有东西嚼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恰恰旁边的竹篮里盛着新鲜的莲藕,胖乎乎的,十分水嫩。莲藕可以当做水果生食,对于有咽喉肿痛或者上火症状的人群还具有缓解和去火的作用呢。赵长卿仔细挑了一根无明显外伤较粗而短的藕节,小心地清洗,捡起旁边的小刀去皮,她的手虽小,却出乎意料的灵活无比,很快就处理好了,挖了一小块儿放到嘴里,又甜又脆,味道真是棒极了!赵长卿以前身体不咋样,基本没有什么户外活动,窝在家里,最爱没事找事啦,所以处理藕啥的,小case喽。察觉到身边男人强烈的注视目光,赵长卿后知后觉的感到空气中的尴尬,毕竟是在别人家的船上,只顾着自己吃,而且东西的主人就在旁边,尤其对面的人看傻了的样子,实在是一言难尽,丢脸丢大发了。现在捂脸还来不来得及……

“你尝尝看,很好吃哦。”赵长卿挖了一块儿粉白色的莲藕递到男人的面前,以表示她的友好态度,遮掩不问自取的心虚。

水里又有一尾淘气的鱼儿游来,调皮的吐着气泡泡,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探头探脑。看了一会儿,不甘沉默,一跃而起,溅起好看的水花,小尾巴一甩,美滋滋地游走了。

“我很饱,你吃吧。”男子并没有揪着不放,很随意的语调。

赵长卿舒了口气,自己乱了方寸了,想着就诚恳地朝他福了福身子,笑眯眯地奉承道:“谢谢您救了我,您真是一个大好人,这里的风景美,水很甜,藕也脆,这些都表明了您是多么的善良和大度。我来的够久了,耽误了您很长时间吧,还劳累您这么辛苦地照顾。我叫赵长卿,是安阳县令赵廷的女儿,您现在方便吗?可以劳您把我送回家吗?”

因天气热,赵长卿只穿着粉蓝撒花软缎的小衣服,同样花色撒脚裤子,为了洗藕自在,袖子向上堆叠,露出小半截雪白圆胖的胳膊,头上梳着侧麻花辫,缠着粉红丝带蝴蝶结,一张肉肉的小圆脸,秀气的小鼻子,粉嘟嘟的嘴唇,胖乎乎的三头身,一派我很感谢你,你赶紧把我送回家的天真。

“抱歉了,现在不方便。”

斗笠男看着眼前一丁点儿大的小姑娘,抱着莲藕,委屈不得了,眼睛漫上水雾的小模样,又可爱又好笑,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娘的头,“不要着急,到了时间会送你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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