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这段日子,和怀希通了几场电话。他只当我是家里人生病,需要驻家照顾,而我也尽然不想告知他一切。
下了飞机之后,怀希时而消失,时而又出现。在家的这两个礼拜,我根本无法准确地了解到他的行踪。因此我也不将自己的事倾城相待。
有些爱情,在开始前你就有要命的顾虑,他好像也有不肯付诸一切的理由。后来牙一咬,正经在一起了,彼此却又好似都退了一步,心底各保留着点什么。
在一起也好,不在一起也好,初浅的爱,永远在一根钢丝上吊着,光是考虑它就让人心惊胆战。
父亲与梦里也好,豆红同她丈夫也好,又或是看自己与怀希,思来想去,我总无法揣测出爱情这个东西的任何一点逻辑。
相处半年、一年、数年的情侣,结局却惊人的相似,彼此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隔膜存在,各自怀揣着过去以及现在不为人知的秘密。明明在情场上互相吸引的两个人,却仿佛走在河的两岸,遥遥相对,触不可及。
在澳门的时候,怀希曾明确地表示自己热衷于事业,并不希望有太多的麻烦惹上身,唯愿喜爱的女子能以一种干净透彻的姿态始终陪伴在他身周,成为他的臂膀,辅助他的事业和生活。。
而我在那一刻就清楚知道自己不是他要的那类女孩,干净透彻?事业臂膀?光是哪一点我都假装不过去。怀希明白,他同我一样,都是在黑夜里容易落寞的人。一旦黑暗罩下来,昏沉沉的路上彼此一对眼,便有了几分了然,几分同情,几分互相的理解。
可自从恋爱以来,纷纷的日子过起来,漫长的相处里他终于发现,除了黑夜里的那点寂寥,我们完全,没有其他任何共同之处,仿佛终于认清到——
彼此的路途交汇之后终将岔开,前方有着各自不同的终点。但因为中间缠着那点旧情,一下子又都不愿意说开。
两条笔直而又独立的线,约定般地只在彼此交合的那一点上集合,而其他时间,又保持各自行走的线路向各自的方向前去。谁都不愿意承担风险或者说是付诸时间精力去担待另一方的生活。
我望着院子里父亲摆弄萝卜的身影,意识到现象的产生是有本质的原因推动的。我的感情正在走向下坡路,同父亲一样,但他也许比我惨得多。
这几天里,我不见他谈论起任何工作上的业务,似乎也没有这样的业务电话打进来。深夜无人的时候,偶尔说起梦里,还有几岁大的小儿子,带着微微的苦笑,或是几颗半掉不掉的泪。
我想还好,还好我们在彼此身边。或许父亲并不需要我,但我十分庆幸自己在这个时刻他能陪在我的身边。
夏日的夕阳落在山头,留给世间的最后一缕光像老人的笑容一样慈祥而又平和。过了这晚,我就要坐公共交通踏过三十公里绵长的路程回到传媒大厦上班。我和父亲说周五我就回来,父亲摇摇头说不用,安心工作,不必记挂。
那边芭蕉已经将我的衣物邮寄到怀希公寓的地址。这不可避免地又让她得知我正在交往一个男人的事情。到了杭州城后我给父亲通了几次电话,交代了几句,也同豆红侃了几句日常,劝慰了一番。日子安静地过了几天,我每刻都做了完全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