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苦有常。但是,别害怕苦,不苦的人生肯定不甜。
——麦家
“嗨,还记得我吗?一年前我来过这儿,吃光了你的饼干。咦!我怎么感觉你胖了啊?”
好吧,阿谷君被人说胖了,当时真想说一句“看你的书去吧”,然后甩屁股走人。但仔细一看“出言不逊”的这位姑娘,阿谷君想起来了。
是的,这姑娘一年前吃光了阿谷君的饼干,还哭得惨兮兮的。如今,她整个人看着水灵灵的,眼睛似乎还发着光。
阿谷君问她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她说,“过得不好,简直是苦成狗啊。还真被我爸妈说中了,不靠他们我是得吃苦。但是,被生活折磨过后,我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一年前,这姑娘还不像现在这么水灵,整个一张苦瓜脸。其实,阿谷君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过这好像也不打紧,我们一见如故。在这儿,在麦家理想谷。
一年前,她面临毕业找工作。她高中学的是理科,大学读的是会计专业,但是她极度讨厌数学,会计这个专业也讨厌了整整四年。她的父母希望她考当地的银行,说银行工作稳定,铁饭碗、好找男朋友、好嫁人……她鼓起勇气和他们理论,说自己喜欢画画,可他们不但觉得可笑,还对她说了狠话:不靠我们,以后有你苦头吃的。她气急了,想出去散散心,二话不说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动车票来了杭州。
她来的那天,理想谷的读者不是很多,当时又正好是午休时间,谷里谷外非常安静。她一进门就问“你们有没有吃的”,说得非常轻。前台工作人员温柔地跟她解释:这里没有吃的,只有免费茶饮,可以自助。她泡了一杯咖啡,脸上有点无奈。不知她什么时候看到了阿谷君放在桌子上的饼干,“能不能吃?”她过来轻声问道。阿谷君想她是多久没吃东西了,就点头示意了一下。她在对面坐了下来,只是,阿谷君没有想到的是,她将饼干拿走后,一块都没有留……
她吃着饼干,突然带着哭腔向阿谷君倾诉,“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是父母安排好的,读什么专业,走什么样的路,以后嫁什么样的人。可是,我真的不喜欢。我跟他们讲,他们永远不听,永远不理解。小学的时候参加绘画比赛,得了第一名,我高兴地跳着回家,想着终于能得到夸奖。可是,我爸妈却因为我的学习成绩没进前十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不好好学习,不务正业……长这么大了,我从来没吃过生活的苦,可是,我自己也不懂生活的甜。这些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有次在火车站,我看到一群背着画桶去参加画画考试的学生,大冬天的,他们的脸冻得通红,却依然能看到他们眼里的笑,他们很快乐……今天早上,我从家里出来,没有吃饭,也忘了带手机,身上只有二百块钱,够来回车票。我不知道去哪儿,这儿是我曾经在朋友圈里看到的,就来了……”
阿谷君听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记得当时又把自己的饼干都拿了出来给她。
如果有机会去尝试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算被打回原形,起码也不后悔吧……阿谷君后来这么开导她。
一年过后,我们依旧坐在一年前坐过的地方。她给阿谷君带来了樱桃,她说,“后来,我去了一个画室干活儿,没有问家里要钱,也没有报培训班,就一边在画室干活儿一边学习画画。画室的培训班晚上十一点才下课,我也能蹭一蹭。等学生们都走了,我就开始打扫画室,清洗用具,每天都会弄到凌晨一点多。夏天还好,冬天的话,清洗那些用具手都冻麻了。但是,闻着颜料味,我感觉自己幸福感爆棚……”
她一边说着,阿谷君一边听着。现在的她,整个人容光焕发,和之前判若两人。她说在画室的工作其实很苦,但那是自己喜欢的事,有时候被生活折磨折磨,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人生很短暂,她觉得自己浪费的时间太多了。很多人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她觉得现在的苦就是福。
临走的时候,阿谷君想跟她合个影,结果她一溜烟就跑了,说是要赶一场画展。现在的她,可以把所有时间花在喜欢的事情上。有时候会坐一晚上硬卧,只为去外地看一场画展;有时候会一整天泡在书店,欣赏前人留下的旷世名作……
阿谷君觉得,现在的她不仅体会到了生活的苦,更体会到了生活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