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枫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便是邵子力口中的教授，基地三大机构之一研究院的领衔者，也许还是这个世界上对丧尸病毒理解最深的人，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
自从末世降临以来，他一直对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疑惑不解，尤其是对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一片茫然，现在应该是最接近真相的时刻了。
女人品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叫叶欢，末世来临前在水华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还没有毕业，严格来说还不能称为博士，只不过大家叫习惯了。”
张子枫肃然起敬，水华大学是国内大学中最顶尖的存在，至于在那所学校上到博士的学生，更是高不可攀了。当年张子枫高考的时候发挥不错，不过距离水华大学录取分数线还有将近100分的距离。
“研究方向是病毒学，现在从事的工作也算对口。”叶欢自嘲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实际上，我对丧尸的研究，从末世前三个月就开始了。”
“末世前三个月！”张子枫惊讶的说道。他一直以为丧尸是毫无征兆的降临的，所有人都毫无准备。这个女博士却可以提前三个月开始研究？
“确切的说是三个月零三天。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三月十二号中午，当时我正从一份血液制品中分离脑炎病毒，却意外的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物质。”叶欢一边说着，一边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间的迷雾，回到了青青校园之中。
“生命自从诞生以来，便向着两个极端不断发展。一种的结构越来越复杂，能够自我繁殖，便是构成我们生命基础的细胞。另外一种非细胞生物则是病毒，它的结构极端简化，必须在活细胞内寄生并以复制的方式增值。”
“然而，新发现的这种物质，拥有堪比细胞的复杂结构，能够独立存活，拥有自己的代谢系统，也可以自我复制，却又很神奇能够与其他细胞和谐存在。”
“我向导师汇报了这个意外的发现，结果导师也是一头雾水。后来我们两个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全力研究这种新的物质，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大体弄明白了它的结构，是一个类十二面体的东西，和HIV病毒有些类似，当然体积上要大得多。导师倾向于这是一种特殊的病毒，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T病毒。”
“它就是让人类变成丧尸的元凶？”张子枫说道。
“没错！但是当时不知道，没能引起足够的警觉。”叶欢说话的时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张子枫有些无奈，为什么起一个在丧尸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名字，这不是在咒人类变成丧尸么？而且诅咒成真了。
女人接着说道：“我们追踪了这份血液制品的来源，发现是由一个在校学生捐献的，找到他以后便进行了全面的体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T病毒虽然架构和性能很特殊，但却不具备攻击性，对人体也没有什么伤害。”
“后来我们又检验了其他样本，都发现了T病毒的存在。再后来，我和导师检验了自己的血液，发现都被这种病毒感染了！我们还检验了各种动物的血液，却没有找到这种东西，这是一种人类专属的病毒。”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发现T病毒还是会破坏细胞的，确切地说叫作改造，它能够用自己的DNA完整地复制到正常的细胞中，并能够将其逐步变成自己的样子。只是这种改造十分缓慢，再加上细胞本身是有寿命的，所以不容易被察觉到。按照当时观察到的速度，人体血液中即使含有T病毒，终其一生也不会致病，甚至连感觉都不会有。当时我们甚至怀疑，这种物质一直都存在，只不过以前没有被发现罢了。”
“不过这又带来了新的问题：一般的病毒在攻击细胞的同时，会触发人体免疫系统，对病毒的扩散发起反击，也就是我们从患病到痊愈的过程。而这T病毒在改造细胞的过程中，人体竟然毫无反应。当时导师的结论是T病毒由体积庞大，改造细胞的过程相当缓慢，无法引发免疫系统的警觉。当然，这只是猜测，尚未经过证实。”
张子枫静静地听着，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当时我和导师共同撰写了论文，揭示了这一种新型病毒的各种特性和发现过程，不过在送审的前夕，我们发现在权威杂志上已经有了类似的发现。在我们发现病毒后的一个月，关于T病毒的论文犹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也证明了这种病毒是新出现的。为此，生物学和医学界的专家还专门召开了一次内部会议，时间就在末世降临前三天，互相交流研究成果，我有幸和导师一起参加了会议。对T病毒的认识有了进展，不过得到的更多的疑惑。”
张子枫感觉自己也是越听越糊涂。原来在末世以前大家研究得已经这么深入了，自己却还在和女朋友在出租屋里昏天黑地。其实有时候做一只蝼蚁也没什么不好，知道得太少反而没有什么烦恼。
“当时有国外的工作室，研究进度很快，竟然已经绘制出了T病毒的基因图谱,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测：它既不是细胞，也非传统意义上的病毒。其内部结构精巧致密，庞大的基因也许我们终其一生，也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把它说成是地球上第三种生命也不为过。对于种病毒的研究，将催生未来无数的诺贝尔奖。”
“会上专家们吵得非常激烈，T病毒到底是一直存在还是突然出现，是良性还是恶性，甚至属于病毒还是细胞，专家们都是各执一词。还有的专家提出了警告，这种病毒只在人体内存在，很可能是有心人专门造出来对付人类的基因武器，现场遭到了许多专家的反对。大家一致认为，T病毒的基因图谱，完美得令人发指，以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根本无法制造出如此庞大而精巧的东西来，或许只有造物主才能完成这项工作。”
听到这里，张子枫感到莫名的心悸。之前邵子力曾经说过，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莫非叶欢研究了半天，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叶欢接着说道：“那场会议开了两天两夜，唯一的共识是，在我们已知的范围内，所有的人类都已经感染了这种病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对待的结论。我和导师回到了实验室，又开始夜以继日地研究。”
“有什么新发现吗？”张子枫追问道。
“当然有新发现。再次观察血液制品里的病毒，显微镜下发现它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繁殖速度陡然加快，而且所有的样品都是这样。T病毒似乎内置了定时装置，在某一时间突然露出了獠牙。”
“然后呢？”张子枫追问道。
“然后，我的导师也向我露出了獠牙。”叶欢的话中充满了苦涩，回忆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时实验室里只有我和导师两个人，正在紧张地观察T病毒增多的情况，我忽然听到沉重的喘息声，只见导师剧烈地喘着气，脸色变得苍白，眼睛赤红，还不由自主地留出口水。还记得导师只来得及跟我说了几分钟的话，告诉病毒对人体起效果了，他感觉呼吸困难，意识模糊，浑身燥热，还交代我一定要将无论如何要将研究继续下去，到最后他告诉我他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想要吃人，然后主动退到实验舱，让我好好研究他。这也是我观察到人类变成丧尸唯一的资料。”
张子枫想起来，自己是在出租屋睡觉的时候被吵醒的，向外望时世界已经被丧尸所占领。
“导师在进入实验舱的最后时刻，面目变突然变得狰狞，向我扑了过来，一下子咬住了我的胳膊。我当时吓得不知所措，幸好导师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主动松开了口，回到了实验舱里，并从里面锁上了门，然后就彻底变成丧尸了，前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
叶欢讲述的时候，还亮了亮左臂，内侧有一道明显的伤疤，还能找到牙齿的印迹，应该就是导师的手笔。再看她的眼睛，已经噙满了泪水。
张子枫听得大气都不敢出，可以想象只有两个人的实验室里，女人当时是多么的绝望。
叶欢缓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脑子一片空白，呆在原地半天才能重新思考。现在想想，能活到现在实在是侥幸，除了导师惊力的意志力求我一命外，那时候丧尸刚刚开始变异，身体还没有大幅度强化。”
“随后我意识到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大学都变得疯狂，最初的混乱过后，校园里到处都是丧尸，我被困在了实验室中。而我的导师，也变成了我研究的对象，透过钢化玻璃，我观察到他从一个人类变成丧尸的全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