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间。
水车旁的观景亭,已经完工多日。
周围绿树成荫,凉风阵阵。坐在凉亭下,别提有多惬意了……
从山下一路走来。
无论是脚下平整的大路,还是路两旁外形奇特的房子,甚至是眼前的巨型水车,都让马援无不啧啧称奇。
而最让他称道的,还是这漫山遍野,热火如荼的劳动场面。
能调集这等规模的人力,这么紧锣密鼓地大兴土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
这些埋头劳作的人,脸上居然无半点怨色。
相反地。
在这些人眼中,正洋溢着无限期待……
“这里迟早怕是,要形成一个市集了。”马援感慨道。
在他看来。
一旦山下的大路建成,朱樱里就有了,与周围紧密相连的脉络。
加上这独有的景致,和大量的人口聚集,成为市集自然也就水到渠成……
郭弘笑了笑。
马援算是说中了,他预想中的一半。
把山下打造成市集,让自己足不出户,就能在家门口做生意,这只是其中最基本的要求。而最重要的,郭弘是准备通过这条路,直接打通与洛阳的连接。
让洛阳的客商,可以方便地往来两地。
但要实现这个目标,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虽然郭弘很早,就当着赖良的面,戏言要在一个月内,修一座横跨瀍水的桥……
但这几天仔细查看过后,郭弘觉得之前的牛皮,吹的似乎有些大了。
瀍水是季节性河流,水位虽然不深,但却随四季变化,有很大落差起伏。
所以桥的高度,不能架的太低。
另外。
河面的宽度,也是个棘手问题。
两岸直线跨距,有将近六米。
在这个没有混凝土,也没有钢材的时代,要架如此长跨度的梁桥,显然是不现实的。唯一可以进行尝试的,就只剩下拱桥结构。
但即便是,拱桥结构。
如果是单拱造型,六米的跨度,也是一个费时费力的大工程。
而要再减小工程难度,就只能增加拱形数量,减小每个拱的跨度……
不过巧合的是。
瀍水的下游位置,也就是郭弘经常和刚子,一起抓鱼的地方。
河流中央,正好有一处,露出的河滩。如果在这个位置,用巨石和三合土,浇筑一个桥墩,那问题应该可以迎刃而解。
因为有桥墩作为支点,就可以分别向两岸,搭建出两个拱形。
单拱变双拱,架桥难度势必会减小许多……
“可惜……实在是可惜啊。”
就见马援,远眺山下,怅然若失。
“将军为何……”
“这么好的路,要是能直通,河对岸的官道就妙了。”
“这有何难,架一座桥便是。”
“架桥?哈哈哈……”
在这么宽的河面,要修筑一座桥,就凭朱樱里这些人。这在马援听来,无疑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见马援放声大笑,郭弘也表示理解。
毕竟。
跨河大桥,在这个时期,简直是稀有。而拱桥,更是还尚未出现……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说正事。”
马援平复了一下,转而开始一本正经。
“你手里有多少杏子酱?”
杏子酱?
把自己和你闺女,单独叫出来。
谈点高大上的话题不好吗。
这节骨眼上,扯什么杏子酱啊……
郭弘有些怅然若失。
他下意识地,瞟了眼旁边的马姝。只见对方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淡定和自若。
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啊。
看来人家国丈爷,压根儿没这个意思。
真是作孽!
“你问这个,是准备……”
突然问起杏子酱,马援这是准备作甚?
回过神来的郭弘,很快就发现,这事好像有些奇怪。
“贤侄,你把这杏子酱,通过皇后传入宫里……陛下又大摆宴席,赏赐百官……你别告诉我,你只是想让大家一起尝个鲜?”
“这个嘛……”
“我看这样好了,杏子酱不管你有多少,先分一半出来给我。”
见郭弘欲言又止的模样,马援终于沉不住气了。
“啊?一半……好,好贵的。”
“我说过白要吗?”
马援瞪大了眼,满是不屑地看着郭弘。
“将军不要误会,其实这杏子,如果是我自家树上的,我都可以白送给将军……只是,这个你懂的……这是皇后的地,而且这里还有几百户的乡民……这些人还都指望着……”
郭弘掏心掏肺,讲的是声色动容。
“打住!直接说,多少钱?”
“将军准备自己吃?”
不了解到对方,要这么多杏子酱干嘛,郭弘心里终究是不舒服。
“这个想必你也知道,陇西之地时有羌人作乱。我戍边将士无数,常年连一口舒心的饭菜,都吃不上一口……”
郭弘终于明白。
马援自从上一次,从自己这学了馒头以后,就迅速在军中推广。
不过馒头好吃是好吃,下咽却是一个大问题。
特别是军中伙夫,把蒸熟的馒头,送到将士们手中,经常是已经凉透,吞咽更是困难。
但自从他在素食宴上,见识了杏子酱以后,他顿时就有了新主意。
那就是。
把这杏子酱,一并带回军中。
了解了前因后果,郭弘自然是求之不得。
杏子酱终于有买家上门了……
他也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马援的车上,会有那么多的钱。
显然。
对方这次是,有备而来啊。
“将军真是爱兵如子,小侄自然也不能……”
“小子!给我个痛快,多少钱卖?”
“……”
当兵的就是耿直。
郭弘本想做足前戏,狠狠地敲上一笔。
只可惜。
眼前的马援,猴急猴急的,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要一半是吧,我算算啊……现在总共有差不多四十罐,一半就是二十罐……每个工人的俸钱……还有上缴私隶部的税钱……作坊前期投入成本……后期工人培训成本……”
“车上的钱全给你!给我准备二十罐,回头我会让人来取!”
马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也实在是听不懂,什么前期后期成本,索性一股脑地梭哈了。
“啊?”
车上的钱?
那是多少钱?
“另外还有个事……”
就在郭弘还在纠结,车里到底还有多少钱,就听马援又扯开了嗓门。
“你先前那个,军号的提议很是不错,回头你教姝儿学一学……还有上次的军歌,一个还是太少了些……再多教几个……”
我勒个去!
把自己当音律老师了吗。
自己好忙的说……
这几天,晚上要熬夜画拱桥图纸,白天还要过问榨油坊,猪鸡鸭场……
郭弘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