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放也退出人群,去旁边的小吃摊吃了碗馄饨,便看见李冶和赵宛儿正蹲在卖头饰的摊贩前面,一件一件地试戴头饰,不禁摇了摇头。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两个少女也到了爱美的年纪,因为穷困,只能在这种小摊买廉价的饰品。
待他回到前面,涟水书社的一众人已经交了卷,端阳赋评选规则中,速度也是其中之一,最先交卷的是清河公子。他是齐州府有史以来最神童的天才,从童生到秀才一路顺风顺水,代表着齐州府文人圈新生代。
郑秀才也跟在后面交了卷,本来这种风雅之事在场之人都可参与,但其他书生秀才自知不如涟水书社,甘拜下风,每年也就只有涟水书社的四五个人评选。
岸边百姓观看河上表演,那边钱仁谦,韩鄙等人在紧张地评选交上去的赋文。
功夫不大,便评选出今年的魁首,不出所料正是清河公子。
”恭喜清河公子赋文夺得头魁”。
“恭喜恭喜”
“哈哈,同喜同喜”
看台上,韩鄙,钱仁谦等人纷纷向清河公子道贺,这赋文魁首年年都是清河公子,涟水书社也跟着增长名气。
清河公子志得意满,连连拱手绕场道谢。
府学的一位教瑜老先生清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念起魁首文章:“……魂兮归来,呜呼国殇。英魂不朽,日月同光。世人永祭,涕泪茫茫。谨禀屈子,伏惟尚飨……”
…………
老先生抑扬顿挫,富有感情地诵读引得众人纷纷点头称道。
自然,这种附庸风雅,粉饰太平的赋文也只有上流圈子中人附和,普通老百姓不懂,也没人愿意去关注,都扯着脖子看河上的各种表演。
郑秀才作的赋文落选了,在人群中一脸郁闷,郁郁寡欢。
接下来,便是傀儡戏班子的表演。
当河上表演杂耍把戏的小船纷纷离开,腾出一块空处,岸边观看的百姓知道重头戏来了,全都兴奋起来。
一艘五彩斑斓的彩舫正缓缓驶入河上,彩舫高十米,宽六米,船头彩旗飘舞,搭着一座戏台,一个女子扮相的红衣少年站在船头,含笑而来。
这本来是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却妖魅如女子,一袭红衣飘飘而来。
自从白马寺初次亮相,少班主慕容廆的名字已经成为了齐州府新的传奇。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他的女儿扮相,比女子还俊。
船上,慕容廆略显忧郁的面上,含着一丝淡淡忧伤,他的目光一直看着高台上的无痕公子和才女朝云。岸上人山人海,于他眼里却只有那二人,仿佛世间只有他们三人。
万千百姓面前,他们三人如不染尘俗的天人,鹤立鸡群般,清冷绝艳,让所场上有人自惭形秽而嫉妒造物主不公平。
高台上,朝云姑娘的眼神爱慕地看着慕容廆,他身边的无痕公子微笑致意。
今天慕容廆表演的曲目就是无痕公子专门为他写的词,锣鼓响起,表演正式开始了。
幕布拉上,傀儡人儿出场,描红拈花开始表演,一段缠绵悱恻的唱词跟着响起,唱词哀怨,如泣如诉,时而如深闺少女低低倾诉,时而如久旷怨妇声声哀怨,把观众引入了一个如痴如醉的世界。
…………
傀儡戏演完,慕容廆出来绕场谢幕,岸上百姓看得过瘾,纷纷往船上扔赏钱。雨点般的碎银子飞往彩舫,连北面看台上的达官贵人,名流也起立鼓掌喝彩。
总体来说,今年端阳节保持往年水准,在这灾荒之年让老百姓享受了一场精神盛宴。
太阳已经下山了,残阳照在泾河上,映得河面一片璀璨,周围一片糟杂,路远的东城,西城的百姓纷纷退场回去,而住在附近的人仍然挤在看台上,一些大户人家的家丁带着鞭炮烟花,烛火准备天黑后燃放。
李冶和赵宛儿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没看见宁放,两人刚要回去,迎面一个青年公子匆匆走过,和赵宛儿撞了个满怀。
“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吗?”
赵宛儿怒道,抬头一看,那青年公子气宇轩昂,也正看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呆。
“这位姑娘,在下鲁莽了,多有得罪,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这个…”
赵宛儿毕竟是豆蔻少女,心里有点发慌,慌忙拉着李冶挤出人群,郑秀才和沈姑姑看见了,两人跑过来。
郑秀才一脸惊讶地说道:“赵姑娘,刚才那人是九辞公子,你怎么招惹他了?”
“哦,是吗”赵宛儿撇撇嘴,对郑秀才的大惊小怪感到不以为然,刚才两人只是偶然撞到,那青年公子的彬彬有礼倒是给她留下好印象。
沈姑姑瞧了一眼那青年公子的背影,抿嘴吃吃一笑,道:“宛儿姑娘,他是不是很俊?”
赵宛儿顿时羞红了脸,作势欲打沈姑姑,两人嬉闹在一起,郑秀才只好摇头叹息道:“老喽,老喽,真不懂你们年轻人。”
这时棋院的几个人会合,跟着人流往回走,赫老夫子一路兴致勃勃,今年龙舟赛西城首次夺魁,他自然也跟着高兴。段家夺魁的太保龙就停在泾河边,还要继续游河几日,至于那条小青龙,结束后就被人带回西城了。
宁放在人群里没有看见李冶和赵宛儿,顾自回去,离天黑还有段时间,他想了想,径直去了茶楼喝茶。
这个时候,看龙舟赛的人陆陆续续回来,茶楼人不多,都在津津有味地讨论今天的盛会,无论是姚五的大金龙出丑,还是太保龙夺魁,少班主慕容廆的惊艳都引出很多话题,讨论的津津有味。
宁放要了一壶好茶,慢慢坐着喝,茶铺徐掌柜好久没见他来过,特意给他送了一道果点。
正喝着,外面进来一个人,戴着斗笠,进门坐下喊掌柜的来碗茶。
天快黑了,店里光线黯淡,宁放见那人举止特别,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忽然吓了一跳。斗笠下面是一张英俊的脸,却布满烧痕,竟然是上次在清风楼见过的山贼小神龙。
他瞬间石化,身子僵硬,眼睁睁看着小神龙瞪了他一眼,动也不敢动一下。
小神龙喝了壹碗茶,抹抹嘴,看了宁放一眼,走了出去。
宁放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刻也不想停留,匆匆忙忙回去了。
第二天消息传来,昨夜山贼进城,趁着段家庆贺龙舟夺魁,疏于防范时洗劫了老凤祥绸缎庄。宁放听到这个消息,足足愣了半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