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行了八百年,且行且爽且开心。
很意外的,赢棋很开心。
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的九点三十七分了,还没有做饭,只能吃火锅和烤肉了。
冰箱里面有牛羊猪肉还有一些虾蟹鱼片,凑活一顿完全没有问题,鹤是杂食动物,但杂毛明显更偏爱于肉食。
当然她不怎么吃禽类的肉,到不是忌口,主要是雷鹤不给她做,明明自己吃哺乳动物的肉,却不许她吃鸟类的肉,一口都不许。
溺爱的有些病态了。
“老祖,下棋赢了没?”
杂毛早就接到了短信知道雷鹤没有出去花天酒地而是在小区里和老头下象棋,也就不在乎他回家晚不晚了,此时看着老祖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知道肯定是赢了,遂开口问了问,满足一下老祖宗羞涩的虚荣心。
“赢了。
自己过来拌小料。”
雷鹤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
“我不。”
杂毛拎着裙摆,跳下沙发,露出隐约可见的纤细小腿光着小脚踩着地板跑去了厨房。
“小料你给我拌,不要韭菜花,加两块酱豆腐,我还要吃甜腌蒜,老祖我们喝酒吧,我去拿酒,我记得这里有好酒。
有茅台,好几百万一瓶的那种,拍卖会上才有卖的。”
“有没有啤酒?”
“有有有。”
“喝啤的吧,明天我还得上课呢,我这个身体还没有成年。”
“好。”
杂毛伸出来一对黑羽双翅扑扇了两下双脚离地悬空飞起在橱柜的最上面把啤酒取了下来。
两瓶黑色星期二,也只有两瓶,到不是这酒有多贵,主要是全球每年限量才三十瓶,不是很好找,而且她们的房子有点小,烂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装一点的话只能尽量少装。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总共也就八十来平,这是杂毛特意要求的,苍天道人是两个月之前战的天劫,一个月前两人决定来这儿隐居,才派遣手下买房装修买家具之类的。
虽然只买到个二手房,但也全部翻新过了,连瓷砖都是敲了重新换的,而且全都价值不菲,就是铺在厕所里最便宜的那种也比同重量的黄金要贵的多的多,也可以说是奢华至极了,比起帝王来也不逞多让。
当然也可以说雷鹤本来就是帝王,是修行界乃至整个世界的无冕之王。
家里奢华点也无可厚非。
例如家具电器之类的,还有用于装饰的名壶瓷器,书法字画,各种收藏品,加起来比整个小区都贵的多的多。
甚至连家里的墙都是镶着宝石的。
茶几上有两颗拳头大的碧绿夜明珠散着柔光照在墙上,五颜六色的宝石灼灼生辉,耀眼夺目,美不胜收。
杂毛是修行界里出了名的喜欢收集宝贝,喜欢躺在宝贝堆里睡觉,不过屋里的这些都是手底下的人擅自安排的,杂毛对此并不关心,毫不在意,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小房子。
和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和最喜爱的老祖宗住在这里。
“老祖,第一天上课学到什么了?”吃饭时杂毛看着给自己烤肉的雷鹤笑弯了眼睛问道。
雷鹤摇了摇头道:“会的都会,不会的比天书还难,物理讲的是速度有多块才能脱离地球引力,真的把我给吓住了,虽然我自己也能飞出去吧。
我以前也大概知道,但是不懂为什么,这次开了眼界。
化学讲的是电池里面是怎么运作的,那些离子原子溶液什么的,看不懂,但不明觉厉,让人赞叹。
凡人对微观世界的认识,真的很让人惊叹,我这些年也看过不少科普的书,但和高中课本比起来还是缺了很多体系化和原理上的内容。
相信上完高中以后,我的世界观肯定能开阔很多,当然以前的世界观也没有崩塌,老子对于世界的认知依然超前,对立互生的阴阳观并没有错。
况且历朝历代的大哲学家们定义的世界并不重要,核心还是做人做事和做学问。
学问不分古今,只论深浅和多少和错对,哪怕工具和角度已经不一样了,只要都是对的,那就不存在你死我活的境地。
至于世界各地的各种宗教们给出来的那些世界观,你知道的,我是从来都不相信的。”
杂毛点了点头,听的认真,她虽然不爱看书,不爱学习,但爱听老祖讲话,她虽然很少看书,很少学习,但常听老祖讲话,听多了会的就多了。
雷鹤也是想让她多学些东西,所以爱给她讲自己知道的。
而且他都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收过徒弟了,也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收过,在教育方面,所有的精力几乎都只投给了杂毛。
“老祖你们有没有生理卫生课啊,就是早教的那种课?”
杂毛眨了眨眼睛显得很好奇,她就喜欢问老祖宗这些羞羞的问题,变着相的各种撩。
雷鹤想了想道:
“那应该是小学生的课程吧,我现在是高二,不过我们有生物,也差不多吧。”
杂毛咬了口肉,拍拍桌子,十分兴奋,像是看见了小黄书:
“生物课上讲了啥?”
雷鹤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生殖隔离。”
杂毛:“……”
“我跟你拼了!我咬死你!我抓死你!我勒死你!”
杂毛直接扑到了雷鹤身上想要不依不饶,一口咬在了雷鹤的脖颈上准备死不撒嘴。
“是不是三天没打皮又痒痒了?”雷鹤的声音有点冷。
“我没有,是你不好的。”杂毛松开了嘴,在雷鹤的胸前擦了擦口水,一脸委屈和伤心。
“下去,自己吃饭。”
“我不,你喂我。”
“我吃饱了,要刷牙了。”
“我没吃饱,你不能走。”
“那就正常点,记住你不是人类,你只是我的一只坐骑。”
“知道了...”
杂毛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哭腔,不知道是真是假,屁股也没挪窝,缩在雷鹤的怀里自己捞锅里的肉片,可怜兮兮的。
雷鹤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柳橙荫发来的微信消息,没有回复,打开浏览器登录修真世界的网站,想要筛选些基础的资料给她发过去。
然后十分钟后。
气氛依然冷清。
杂毛有点忍不住了。
“老祖,我没有几年寿命了,我只是想让你喜欢我,我有错吗?”
她抛出了核武器。
雷鹤轻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欲言又止。
本想说“我一定能帮你续命延寿的”,可这个牛逼,吹不出口。
拿起漏勺几下把锅里的牛羊肉捞干净,堆在杂毛的大碗里,又往锅里加了五盒,烤炉上也续满,刷上辣酱,加大功率。
“快点吃,张嘴,我喂你。”雷鹤总是嫌她吃饭慢。
杂毛嗯了一声小声笑道:“老祖你真傻,真幼稚,真可爱。”
雷鹤:“……”
“祖级”的修道强者都是掐着日子过日子的,“黑羽老祖”黑杂毛是目前离寿劫最近的一位老祖,但她比别人也差不了多少年,几年和几十年又能差多少?
苦的是凡人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天,未来很短但却又有无限长的可能,而修行人却对这种日子向来算的极准。
这就很难受了。
毕竟并不是谁都能像雷鹤一样,赢不了还能不输,活不了还能重生,这么变态。
当然雷鹤的这招,也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话说老祖啊,这世上总会有人能推演出你渡劫的准确时间来的,现在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会不会有人多想啊?”
杂毛一边吃东西,一边随口问着,脸上到没有什么担忧的表情,她只是在没话找话,闲聊而已。
雷鹤沉默了一会儿道:
“我这一生杀人无数,国内的,国外的,好的,坏的,剑下光是同级别的高手就有几十位,特别是那几年,杀的整个修行界都硬生生的凋零了七分。
当然你也惹了不少祸,而且你每惹一次祸我就帮你杀一批人,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你除了哭什么都不会,你一哭我就心疼,我心疼起来哪里还顾的过来调查,往往都是先杀了再说。
所以……
所以天知道咱俩现在有多少仇家啊。
我死后这世界会不会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的这个状态如果让外人知道了的话。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后果会怎么样,你应该懂吧?”
“我懂,我懂,我都懂!”杂毛一脸开心的说道:“我不是外人,我是内人,对不对!”
雷鹤:“mmp...”
突然有点按耐不住这只想要抽人的手了。
“开玩笑啦老祖,你连你那宝贝儿子都没告诉,就我知道你的事,我当然懂了。”杂毛转过身来看着雷鹤的眼睛,目不转睛。
雷鹤摇了摇头拿出纸巾给她擦擦嘴角道:“无罪只是义子,而且他已经五百多岁了,早就不像小时候那般孝顺了,这种事情我不想试探,也不能试探,人心经不起试探的。”
杂毛撅了撅嘴,拉长音道:“那龙五月呢?她可是你的亲后人欸~”
雷鹤又摇了摇头,平静说道:“和她不亲,况且她现在还只是个凡人,以后的事情也很难说。”
杂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她一脸幼稚可爱又调皮搞怪的撒了撒娇:
“嘿嘿,我和老祖宗形影不离,就像连体婴儿一样,老祖宗什么秘密我都知道,我才是老祖宗最信任的人!老祖宗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我!”
雷鹤笑了笑,十分欣慰: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背叛了我,伤心大于后悔。
你是我唯一的家人啊。”
杂毛听着这话瞬间嫣红了脸,嗔怪着老祖宗说话太羞人,太不知臊,太没皮没脸,心说也难怪自己这么痴迷于老祖宗,毕竟这谁顶得住啊,不过...
随后她突然愣了愣,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雷鹤:
“我新学到一个成语。”
“说来听听。”
“不娶何撩?”
“……”
“撩吧撩吧,不娶也可以撩的,随便撩。”
……
陕西西安,原名长安,十三朝古都,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丝绸之路的起点,诗意盎然的一座城市。
其内名胜古迹数不胜数。
当然,如今也是一座现代化,国际化的大都市。
夜空下,如银河般绚烂的现代城市里隐藏着这样的一座古代建筑。
它占地约四十万平方米,大概六百来亩地,比一般的高中学校要大一些,其内多为木制的房屋殿宇,古香古色的,典雅大气,高贵别致。
像是古代王侯将相家的大院府邸,内有亭台楼阁,有池馆水榭,有假山林海,有莺歌燕舞。
还有穿着汉服提着灯笼漫步在湖边小路上的美丽女子。
如一副画卷。
湖上画舫上,一个身着红衣汉服的高挑女子抱着剑看着水里的月亮。
默默发呆,双目空洞。
她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腰细腿长,肩宽胸大,立于船头,挺拔俏丽,活脱脱的一个活色生香的衣架子,姑射神人,天生的尤物。
脸上略带着些讨喜的婴儿肥,让她显得十分可爱年轻,皮肤细腻光滑,白皙圆润,面容更如桃花般,粉润美丽。
只是她垂眉低目的模样,让眼神里失了九分光彩。
没有随风凋零的楚楚可怜,却凭空让人心疼的惆怅。
她看着湖中弯月,喃喃低语:“算算时间,苍天道人已经死了吧。”
语未落,先流了两行泪。
用衣袖擦擦脸,抬头看天。
“品目数十,盖以文滑稽者。其一曰杀风景,谓清泉濯足,花下晒裈,背山起楼,烧琴煮鹤,对花啜茶,松下喝道。”
“我道名煮鹤,与仙鹤门,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