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上。”众人忙行礼。
齐露之眼露喜色,哭着挣脱束缚:“皇上,您得为臣妾做主!”
周云澈叫起众人,冷笑:“齐露之,你以为,孰是孰非,朕看不出来?前因后果,朕都看明白了,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昨日还温柔相待,今日却冰冷异常。
齐露之有些难以置信,摇头:“臣妾……”
“丞相?”周云澈低低笑出声:“丞相一族意欲谋反,朕早已下旨,诛杀九族。你一个罪妃,倒是有胆子顶撞当今贤妃?”
苏元夕吃了一惊。齐琼这人,不是很难对付吗?苏新庭和她不止说过一次,怎么就……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齐露之喃喃:“这怎么可能?”
周云澈皱眉:“本来,朕已下旨降你为答应。留你情面在,你倒心思恶毒。如此,那就罢黜为末等宫女。来人,将其拖去刑房杖责二十,即刻关入冷宫。”
周云澈冷冷的话泼下来,齐露之早已经六神无主,急忙跪地求饶:“不要,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苏元夕静静看着齐露之被拖走。心知,这就是帝王恩宠,来之不易,失之极易。
“静贵人与丽贵人如何了?”
见周云澈发问,苏元夕回神:“还不清楚情况,现下安排在兰亭阁。”
“这些人,都充为下等宫女。”周云澈看了眼剩下的人,下令。
“去兰亭阁。”
周云澈只身一人,并未带随从,苏元夕虽有疑问,但还是静静跟上。
情况与苏元夕想的差不多,都中暑了。太医为苏南枝与江漓等人配了去淤伤与烫伤的药,说是好生调养就不会有大问题。周云澈没有多说什么,晋苏南枝为正五品美人,江漓为从五品良人。
春波碧草见人无事,这才跟着秋风秋月去沐浴更衣,苏元夕让宫女给晕倒的三人擦身换衣。之后,被周云澈叫出去。
“忙了许久,辛苦了。”
听见周云澈这么说,苏元夕摇头。
“苏太傅在御书房,要见你和丽贵人。丽贵人不便,你就先和朕走一趟吧。”
爹?苏元夕闻言点头,收拾一番,与周云澈一同离开。
一路上,苏元夕有些心不在焉,周云澈因为想事情,也没过多注意。
“进去吧,朕在外间看些书。”苏元夕当即谢恩告退。
“爹。”苏元夕一进门,便轻唤坐着等候的人。
苏新庭脸上含笑,正欲行礼,苏元夕忙止住:“没有什么旁的人在,您就不要这样了。您鲜少入宫,今日怎么来了?”
“南枝呢?她怎么没来?”没见到苏南枝,苏新庭有些疑惑。
苏元夕:“她……呃,她今日在外给晒着了,听说不太舒服,我就没叫她来。”
“严重吗?”瞧见苏新庭眼中的担忧,苏元夕有些心疼,轻轻摇头:“没事。”
“元夕,南枝做事,没有你冷静,你要多照拂。”苏新庭听言,放下心。
“知道。不过,我方才听皇上说丞相被治罪了,还要诛九族?可是真的?”苏元夕点头,拉着人坐下。
苏新庭点头:“今日早朝发生的事。齐琼他,倒是真的要谋反,幸好及时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您不是说齐琼此人难对付么?怎么一朝就被压倒了?”苏元夕很是奇怪。
苏新庭摇头:“一时说不清楚,等有机会再告诉你。不过,多亏了一个人。”
苏元夕问道:“谁?”
“齐谦之,如今的隐郡王。也就是,之前的齐琼嫡子,不过,他不是齐琼的亲儿子……哎呀,一时间,和你说不清楚。”苏新庭失笑:“总之,都是他帮的忙。”
听得苏新庭的话,苏元夕的眸光闪了闪。之后就转了话题,道着家长里短。
“对了。”聊到一半,苏新庭从袖中掏出册子给苏元夕:“这是住持寄回的,刚到,我就给你送来了。”
“觉悟住持!”苏元夕眼前一亮,接过册子,笑道:“谢谢爹!”
苏新庭摇头:“爹亲自给你,好过被有心人栽赃误解。”顿了顿,又刻意补充:“你放心,爹没打开看过。”
苏元夕失笑:“您就是看了也无妨,这有什么?”
“那不行。”苏新庭摇头:“做人,可不能失了基本原则。”
“住持待你极好,有空,一定要多回去看看他。人,可不能忘恩。”
苏元夕笑道:“我知道的。找着机会,我就去洛城看望。”
又聊了一阵,苏元夕才与苏新庭告别。
“是你?”齐谦之冷眼瞧向来人。
周左澈一左一右,将齐琼夫妇扔在地上,拍了拍手,笑道:“是我。人给你带来了。你既然同意深交,那我们也算朋友了。我围观你如何行凶,啊不是,报仇,不会介意吧?”
齐谦之冷冷道:“随你。”
周左澈听言,随意坐在一处。
“你们,也该向母亲伏罪了。”冷冷说完这句话,齐谦之便粗暴地卸下二人下巴,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毒酒灌进二人口中。
周左澈倒吸一口冷气,却听齐谦之发问:“死透了?”
周左澈炸起:“你不看着吗?脸都发黑了,嘴角冒血,身子都僵了,这还没死透?”
齐谦之听言,扔了杯子,起身:“死透了,那走吧。”
周左澈瞪大眼,看着毒发身亡的二人,又看了看已经抬步的齐谦之:“不是……”
周左澈见人真走了,忙跟上:“你这就……完事儿了?”
齐谦之:“你不都看到了?”
“不是。”周左澈几乎要倒地了:“我兴冲冲地过来,你就给我看这个?”
齐谦之凉凉道:“不然?”
周左澈有些无语:“……我说你……简单粗暴,你这仇,报得也太实在了吧!”
他原本以为,依着齐谦之的性格,应该会慢慢折磨二人,然后逼得他们求饶,最后才弄死他们。这厮却一步到位?齐谦之这做法,也太狂暴了!
齐谦之奇怪地看着周左澈:“仇,报了,不就得了?”
“理是这个理,问题是……”周左澈皱眉:“他们折辱你们母子十年,你怎么就这么让他们死了?太便宜他们了!”
“搞这些花样,浪费时间精力,他们配吗?”齐谦之冷哼:“早死早好,以免夜长梦多。”
周左澈笑着摇头,叹气:“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想办法折辱他们,这样的程度……”
这样的程度,远不够向那些被他迫害的人赔罪的!
齐谦之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周左澈:“有人曾同我说。时间,该浪费在值得的人事上,而不是白遭些破事,恶心着来回。畜生类的,就只配一刀。”
周左澈:“!”
“你去哪儿?”见人要走,周左澈拦住。
齐谦之皱眉:“回客栈,不然住哪?”
周左澈道:“住什么客栈?我府上挺大的,不如去我那凑合?”
齐谦之看着他:“我要长住的。”
“没问题。”周左澈点头:“去吗?总比你住客栈好吧?”
本以为人会拒绝,周左澈还待准备些好话出来,却见沉默的齐谦之侧头看他:“带路。”
晚间,苏南枝才转醒。
“主子!”
春波春草一直候在一旁,见人醒了,忙上前侍候。
“这是……”苏南枝哑着声音问:“贤妃娘娘的寝宫?我怎么……会在这里?”
春波回道:“主子您忘了?当时,是贤妃娘娘赶过来帮您和静良人的,只是,您与良人后来晕倒了。不过您放心,贤妃娘娘已经替您教训了欺负您的人。”
“她……”苏南枝忽瞪大眼:“良人?江漓她,不是贵人吗?”
春草道:“是皇上。不光处置了齐露之,还升了您和静贵人位分,如今,您是美人,她已是良人。”
苏南枝听言,沉默片刻,才道:“贤妃娘娘呢?”
春草正要回,却听得苏元夕的声音道:“在这儿。”
恰好此时,苏元夕带着秋风秋月进来,后头秋风手里,捧着一碗粥。
“醒了便好。”苏元夕走近,坐在床头。
苏南枝垂眸:“嗯,刚醒的,今日……多谢了。”
“谢谢什么的,就不必了,你把身子养好就行。”苏元夕回道。
“她毕竟是丞相之女,你得罪了她,我怕……”
“不用怕。”不待苏南枝说完,苏元夕就摇头:“她已经不是了。齐琼意图谋反,皇上下令诛九族。而她,虽然躲过一死,不过,却被贬为宫女,囚禁在冷宫。”
苏南枝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苏南枝摇头:“是皇上下的令,具体的情况,我没问,也不大清楚。”
“皇上?”苏南枝更吃惊了。
春波便将苏南枝晕倒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静良人呢?”苏南枝问。
“早些时候醒了,就回去了。”苏元夕简单回答,将秋月盘中的肉粥拿出,在碗面试了试温,感觉凉得差不多了,这才勺起吹了吹,道:“你们都下去吧。”
见苏南枝点头,秋风带着人退下,并细心地关上门。
苏元夕将勺子递过去,笑问:“我在里面下毒了,敢不敢吃?”
苏南枝摇头,张嘴咽下:“想害我,你大可不必救我。”
有些不习惯苏元夕伺候,苏南枝不自在地伸手:“我自己来吧。”
一抬手,却疼得倒吸冷气。
“老实待着,别动。”苏元夕皱眉,拉下她的手,将勺子递在她嘴边:“一身伤的,还是算了。再怎么说,你是我长姐,偶尔伺候你,倒也是应该的。”
苏南枝听言,不再推辞,张嘴吃了下去。
待到喂了大半碗,苏元夕才道:“父亲今日求见你我,皇上准了,带了我去御书房见他。”
苏南枝忙拉住苏元夕衣袖:“今日之事,你别……”
苏元夕扯回衣袖,淡笑:“我没说,你放心。我不日前才遭险,父亲本就挂念着,绷紧着脑袋,若他知道你又出事,指不定得忧出病来。”
苏元夕将剩下的粥喂给苏南枝,又起身给她倒了杯清水。
一切动作,温柔娴熟而又自然流畅,明明是个养尊的千金,照顾起人来,非旦不糊涂,反而还很周到。仿佛这些动作,她苏元夕干了许多次。
兴许,她苏元夕是天生会照顾人。
“你晋升了,正五品美人。明日就会接到圣旨。”苏元夕接过杯子放在一旁,淡声道。
“嗯。”苏南枝只是淡淡点头。
“怎么?不开心?”苏元夕拿起一旁的扇子,轻轻为苏南枝扇着风。
苏南枝摇头:“以前,我或许会。可现在,实在觉得没什么了。用半条命才换来的东西,让人高兴不起来。”
“你现在,可算是体会到我受封时的心情了。”苏元夕淡淡一笑。
苏南枝微微叹气,点头:“讲真,不好受。”
“既如此,我便同你联手,如何?”苏元夕突然的话,让苏南枝楞住:“你答应了?可我什么都还没做。”
苏元夕笑道:“能感同身受,还算不错。不过……要想联手,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答案?”苏南枝皱眉。
轻轻叹息,苏元夕放下折扇,认真地盯着苏南枝:“从要选秀开始,你的神情态度,就很不对。选秀那日,你也故意出丑。入宫后,更是默默无闻的,摆明没有争宠的念头。你不愿意进宫,为什么?”
苏南枝猛地抬头,对上苏元夕严肃的脸,抿紧了唇,指间紧紧拢着衣袖,片刻,才缓缓放松,下定决心,认真地看着苏元夕:“我已经有心悦的男子了。”
苏元夕的眼睛,缓缓睁大,继而,低头垂眸,淡淡一笑:“行,我知道了。”
“你……”
见苏南枝很紧张地看着自己,苏元夕重新拿起折扇,给她扇风,轻轻摇头:“你放心,我不说,一个也不会告诉。”
苏元夕此人,轻易不会许诺,要不,就一定说到做到。这一点,苏南枝清楚,心神,也缓缓放松。
“搬来兰亭阁住,如何?”
苏南枝惊诧地看着苏元夕:“你确定?”
苏元夕点头:“既是联手,便明着来。我不想这样的情况,再发生在我们谁的身上。我救得了一次,救得了第二次么?互相照应着,最好。”
苏南枝听她这么说,点头:“好。”
苏元夕笑了:“今晚,你就先住着,明天,我再让人收拾一间偏殿,一收拾好,你就搬过来。”
“那你呢?我睡这里,你睡哪儿?”见苏元夕起身,苏南枝问道。
“嗯……”苏元夕摆手:“我去外间凑合一宿。”
“啊!对了。”苏元夕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苏南枝,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还没和皇上请旨呢。等我吃了晚膳,就过去。你好生歇着,我走了。”
“你晚膳还没吃?”苏南枝皱眉:“现在可不早了。”
“这不是过去吃了?”苏元夕头也不回道。
苏南枝后来才知道,苏元夕其实一整天里,都在为她忙活。先是为她和江漓上药,又是亲自拿着药方去太医院抓药,交给春波碧草。之后,就一直陪在苏南枝身边,时不时为她擦汗扇风。偶尔,还要留心照顾隔间的江漓。早前,又亲自安排人,送走江漓。到了晚间,估摸着苏南枝该醒了,又匆匆去膳房,亲自下厨,给她熬了一碗肉粥垫肚子。再后来,又亲自喂她吃下,说了许久的话。直到见苏南枝恢复得差不多,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这才想起晚膳的事。
为照顾这位长姐,苏元夕等了住持的回信将近两个月,都只是匆匆存好,未曾看一眼。现下,吃完晚饭,一刻不停,就去周云澈的御书房,准备请旨苏南枝移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