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大踏步上前一步,昂首挺胸,大义凛然道:
“太子殿下,周文此次抱着必死之心,若是太子殿下让周文回去,周文宁可撞死在这营帐之中。”
说着,往后倾倒,作出一副撞营帐柱子的模样。
“你他妈想死就拿把刀抹脖子好了,撞营帐柱子可死不了,”朱慈煊腹诽了几句,起身劝道:
“周大人万万不可!”
他话音刚落,刘浩等另外三人也开始纷纷慷慨陈词起来,朱慈煊听着这些平日里颇为动人的话语,直觉得如同无数苍蝇在耳边嗡嗡叫个不停。
他瞥了瞥站在旁边的李嗣兴,见他幸灾乐祸得瞧着自己,丝毫没有表示‘出手相助’的意思。
哎,这个未来小舅子是靠不上了,看来还得靠自己才行!
罢了,先稳住他们再说,待会儿吴三省到,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他们干翻。
于是走上前去,拉住周文的手,将他请回到了座位上,然后又依照礼法礼节,毕恭毕敬得给他行了大礼,朗声道:
“适才听了周大人的豪言壮语,慈煊深感钦佩,听说周大人对于《易经》颇为精通,慈煊心中正好有几个疑惑,一直无人解答,还请指教。“
朱慈煊对他们四人已经颇有了解,知道周文平日里喜欢钻研《易经》,便投其所好,询问起《易经》里面的难题。
周文果然吃这一套,被朱慈煊一阵礼遇,又听到太子殿下请教起了《易经》,顿时将先前的事情忘了大半,笑着问道:
“殿下心中有什么疑惑,不妨说来听听,周文虽然对《易经》也是一知半解,却也愿意抛砖引玉,兴许对于殿下有所帮助。“
朱慈煊心中大喜,问道:“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何解?”
周文稍稍想了一会儿,躬身道:
“周文觉得,君子应顺势而为,时势需要停止就停止,时势需要行进就行进。动和静都不失时机,君子之道才是光明灿烂的。”
朱慈煊皱了皱眉头,冷然道:“如今建奴势大,已经占据中原十多载,而大明已经日暮西山,只有残兵破卒相伴,若是遵循周大人认为的君子之道,是否应该顺势而为,投降建奴?”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周文摇头道:“建奴如今势大,不过短期之势。我华夏绵延至今已有数千载,前有五胡之乱,复有大唐之盛;间有五代之乱,自有宋祖之兴;后有蒙元之祸,亦有大明之威;此谓大势。
这建奴虽占据中原,自也不能长久。我华夏子孙,当竭尽全力抗争,以顺其大势。“
朱慈煊啊了一声,仔细瞧了瞧周文,心中暗道:“这个周文虽然忠奸难辨,但这番话倒是颇有道理。“
不由躬身道:“周文先生说的在理,慈煊受教了。“
周文见朱慈煊行礼,也行了一礼,笑道:“如此说来,殿下是答应周文了。“
朱慈煊干笑了几声,心中想着该如何应对,正犹豫之际,终于营帐外传来吴三省的声音,
“末将吴三省求见晋王。“
“快快进来,“朱慈煊听了大喜,忙起身出门相迎。见杨娥和几个吴三省的亲兵笔挺得站在营帐旁,吴三省自己则是手中拿着一壶酒,笑着朝自己点了点头。
朱慈煊知道已经万事俱备,大笑着与吴三省进了营帐。
“这位是吴三省将军,先前一直担任小王的护卫统领,如今在晋王窦民望将军手下任职,以后还请四位大人多多关照。”朱慈煊拉着吴三省手,将他介绍给刘浩等人认识。
“殿下客气,吴将军能得殿下垂青,定是智勇双全,这次在晋王麾下定能再立功勋。”刘浩听到吴三省的身份,便料定是太子殿下的亲信,自然不敢怠慢。
“今日能与诸位大人相遇,慈煊实在高兴,”朱慈煊接过吴三省手中的酒壶,又从衣袖中变出两个酒杯,倒满了酒。
“殿下,这万万不可,晋王严令,军中禁止饮酒,殿下可不能让我等知法犯法。“刘浩倒退两步,连连摆手。
“刘浩大人放一百个心,”朱慈煊笑着安抚道:“老师听说父皇对四位大人另有重托,心中不舍,念四位大人劳苦功高,特意赏赐这壶酒给四位大人送行。”
说着,从衣袖中拿出李定国不久前写的‘赦免饮酒’的亲笔书信,交到刘浩手中。
刘浩一见是晋王的亲笔书信,自然不再推脱,毕竟官场之上,饮酒最能增进上下级的感情。
朱慈煊见四人不再推辞,立刻向周文敬酒,感谢周文先前的授业解惑。他喝酒爽气得很,一仰头便将一杯酒喝得滴水不剩,周文虽然有点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也照着样子一干二净。
接着朱慈煊又如法炮制向刘浩等三人敬酒。
喝完第一圈,朱慈煊有开始第二轮敬酒,周文四人见太子殿下如此亲近,自然不敢怠慢,渐渐放开喝了。
待喝到第四轮,刘浩忽然道:“殿下,微臣不胜酒力…”便倒地不起,接着周文等三人也倒地不起。
朱慈煊笑着将酒杯放在一边,朝吴三省挥了挥手。
一旁的李嗣兴本来对朱慈煊光顾着给刘浩、周文等人敬酒心有怨气,但忽然见到周文等四人倒地不起,不由大为震惊,嘴巴张得大大的,能将旁边的酒杯吞到肚里。
朱慈煊笑了笑,将酒壶给李嗣兴看,原来酒壶里有个机关,朱慈煊喝得自然没有蒙汗药,但他们四人喝得却是有蒙汗药的。
李嗣兴深吸了口气,望着朱慈煊的眼光也变了许多。
朱慈煊呵呵笑了几声,问道:“李大哥,慈煊带走他们四人,可否需要给他们换上军中服饰?”
“殿下请放一百个心,“李嗣兴摇了摇手,骂道:”军中将士对这四人深恶痛绝,见到他们被人拐走,只怕敲锣打鼓还来不及,哪会阻拦?我敢保证,没了四个监军,弟兄们至少能多杀三个建奴狗贼。“
“哈哈,那就好,看来无论如何,都是对的。“朱慈煊大笑了几声,朝李嗣兴抱拳道:“待会儿烦请李大哥向老师道明,这四人,慈煊先带走了。”
“好说,好说,”李嗣兴抱拳还礼。
朱慈煊挥了挥手,吩咐吴三省将刘浩四人背起来,大踏步往营外走去。果然如李嗣兴所言,一路上不仅没有遇到任何官兵阻拦,反倒是听到阵阵欢呼呐喊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