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客气了,”书生朝他深深一揖道:“若非小兄弟从旁点拨,只怕愚兄还困在局中不能自拔,请受愚兄一拜。”
“木大哥,大恩不言谢,你就别多礼了,”凤七缓缓站了起来,微微一福道:“朱家兄弟,你对凤七来说恩同再造,我也没什么可报答的,如若不嫌弃,这腹中小孩便认了你做义父吧。”
“好呀,”朱慈煊顺口接了下来,大笑道:“想不到我年纪轻轻,就白捡了一个儿子。”
余光见沐忠亮和杨娥均是脸色变了变,朝他们咧嘴一笑。
“那就这么定了,”凤七笑了笑,做了下来。
朱慈煊问书生:“如今凤七姐姐有孕在身,木大哥可曾请人帮忙?”
“自然请了,”书生点了点头,又苦恼道:“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中意的人。”
朱慈煊朝沐忠亮道:“阿亮,能否帮木大哥找个中意的人?”
“这事情简单,我让大哥帮忙,他一定可以做的妥妥当当的,”沐忠亮立刻应承下来。
朱慈煊不敢打搅他们太久,于是说了会儿话,便起身道别。
临别之时,又特意叮嘱了沐忠亮。
众人离开店铺,沐忠亮抱怨道:
“师兄,那女主人可高傲得很,明知道我们是黔国公府邸的人,却让师兄做他的义父,而且我瞧她脸色,见师兄应承下来,丝毫没觉得自己小孩高攀,倒显得是师兄占了便宜一般。”
朱慈煊二世为人,可没有皇家的骄傲,呵呵笑道:“也许人家也是大家出身呀。”
沐忠亮冷哼了一声,道:“这世上有什么家世比得过我们呀。”
朱慈煊笑了笑,道:“那倒是没有。”
他虽然这么应答,心中却想:“如今自己可是丧家之犬,连活到成年都没有把握,还谈什么家世?”
众人不知不觉走到大街上,沐忠亮想径直打道回府,却被朱慈煊拉住。
“阿亮,不急,”朱慈煊笑道:“老师说了,若是出来,可要好好看看昆明城的百姓生活,了解天下民生。”
李海岳拍手道:“好,我长这么大,也没怎么好好在这么大的街道玩过。”
哇,这里有好多东西可以买!”
她说着奔向旁边的一家商铺。
朱慈煊赶紧跟了过去,同时耳听八方,关注起街道商家的生意。
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商家门前都是熙熙攘攘,不由朝杨娥问道:“杨护卫,这昆明城的街道一直如此繁华吗?”
“自然不是,”杨娥走上前来,脸色又是奇怪又是欣喜,笑道:“杨娥在昆明城呆了多年,街道从没有这么多人。”
“杨护卫可知,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朱慈煊追问道。
杨娥思索了一会儿,忽道:“似乎是从陛下护送秦王家眷离开昆明后。”
朱慈煊拍手赞道:“多亏了晋王蜀王和黔国公,这昆明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这位小兄弟,你这话说得可不全对,应该是多亏了陛下才对。”旁边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出言打断了朱慈煊的话。
“此话怎讲?”朱慈煊作了一揖,虚心问道。
中年人低声道:“我们这些商人别的本事没有,但直觉可准得很。
陛下先送回了秦王的家眷,施展仁义得了民心;接着搬进了秦王宫殿,说明陛下已经有了战胜秦王的信心。
那秦王若敢动乱,只怕大军未到昆明城,就作鸟兽乱散了。”
“谢谢大叔指点迷津,”朱慈煊又作了一揖,与李海岳逛起了店铺。
但他的心思却不在其中,而在‘中年商人的预测’上:
这大叔也太厉害了,未雨绸缪得跟穿越客一般,知道未知的历史。
难不成这大叔是传说中的托?
有人在推波助澜,借着‘送回秦王家眷’和‘搬进秦王宫殿’这两件事情,增加父皇的威望。
倘若秦王赢了,那父皇横竖都是难逃一死!
但若是最后的结局真如百姓传得这样,秦王叛乱失败,父皇的威望将如日中天,兴许将有机会重新夺回失去十多年的权柄;
如此看来,最大受益者是父皇,但父皇是没这个胆量和智商的,应该是南明旧臣那帮人做的,兴许老师知道。
朱慈煊想到这里,立刻没了逛下去的欲望,陪着李海岳买了几件好玩的饰品,先送李海岳回家,然后和沐忠亮回到了黔国公府邸。
回府之后,朱慈煊找到沐天波,也不用说半句客套话,径直问起了心中的疑惑。
“如今昆明城商贸陡然见繁华许多?老师可知道其中缘由?”
“原来殿下也发现了,”沐天波捻了捻胡须,笑道:“殿下可知道原因?”
“学生自然不晓得,”朱慈煊摇了摇头,等待着沐天波的答案。
沐天波又笑了笑,道:“殿下来问老师,想必也听到什么风声了。”
朱慈煊点了点头。
“殿下觉得那些商贾说得可有道理,”沐天波笑着问道。
朱慈煊沉思了一会儿,道:“道理虽然有,只是未免太武断了。那些商贾虽然直觉厉害,但哪能凭此预测天下大势。
若他们真有这本事,只怕十多年前,这北京城就没有商贾了。”
“殿下说得在理,“沐天波笑了笑,道:”但现在看来,这些话倒是颇得人心,这一个月来,昆明城的来往商贾比往常多了一倍。”
“怎么会多了这么多?“朱慈煊听到这数据,不由好奇问道。
沐天波道:“如今天下被建奴占了十之七八,虽然大多商贾都归顺了建奴,但仍有许多忠义之士不愿归附,他们许多人与忠于大明的百姓们一起逃难到西南之地。
他们期待着大明能重新振兴,然后带领他们回到故土。可是他们等呀等,
等到的是我大明的皇权的旁落,内争的不休!”
沐天波重重叹了口气道:
“这粗粗算来,许多人已经等了快十年了。”
朱慈煊瞬间明白过来,接了沐天波要说的话,低声道:
“如今晋王和蜀王礼敬父皇,而天下群雄也尊奉父皇为共主!恰好现在蜀王在川蜀,晋王在滇南,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要这次能平定秦王的旁落,父皇就能夺回属于大明皇帝的威严和声望。”
“陛下睿智,这正是他们的想法,也是我们这些南明老臣的想法,“沐天波抓住朱慈煊胳膊,激动说道。
“老师就这么有把握?”朱慈煊好奇问道。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五成总是有的,但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老师我等了十年,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沐天波双眸射出炙热的眼神,学着李定国的模样,紧紧握紧了右拳,重重敲打在桌子上,斩钉截铁得喊道:
“天下民心重归大明,就在今朝!”
朱慈煊暗暗佩服沐天波的决断,也感动沐天波对大明的忠诚,但他心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担忧,
他深吸了口气,暗暗劝慰自己:
“不管如何,倘若父皇真得夺回皇权,自己这个皇太子也是受益者,何必担忧?”
将这股担忧强压了下去。
“殿下有何担忧?”沐天波瞧出了朱慈煊神色有异,问了起来。
朱慈煊在沐天波面前丝毫不用隐瞒,道:“学生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样不妥;但什么原因却是不知。”
沐天波拍了拍他肩膀,抚慰道:“殿下心思敏锐,所忧之事未必没有道理,不过事已至此,多思也是无益。”
朱慈煊点了点头。
沐天波又对他劝勉了几句,将他送回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