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侍依言办事,立即将自己的黄骠马牵了过来,将缰绳递到洪擎苍手中,又默默退了回来。
洪擎苍心知金昊然有意迁走他,握了握缰绳又抬头朝着笑儿望去,见她噙着一丝为难歉疚的笑意,心中一暖露出憨厚无碍的笑,“既然如此,就多谢金少堡的好意了。”
洪擎苍说着跃上马背,微风拂动垂落的几丝髻发,原先披着的湖青皮裘早已在方才对阵之时掉落了,又染满了血迹也懒得再去取回,此时身着明快的蓝色衣袍,左手袖子空空,黝黑的手臂上缠着白色纱布,洪擎苍对衣着打扮都较为随意,却也不失利落洒脱的英气,朝着金昊然与笑儿一拱手,说道:“金少堡,在下就先回洪沙帮去了,再次谢过方才的救命之恩。”
金昊然只想赶他离开,越看就越觉碍眼,想到笑儿刚才帮他包扎伤口的样子,就仍不住想要发怒,冷冷回道:“举手之劳,洪帮主言重了。”
洪擎苍又望着笑儿,勾起一抹轻扬的笑意,“笑儿,我还记着你在金家堡对我说过的话,我等着你来看的。”洪擎苍言毕趁着金昊然的脸色变的更坏之前,转向马头朝着洪沙帮所在的东南方向,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去了。
莫笑新微楞,自己当日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洪擎苍至今仍惦记着。
金昊然看见洪擎苍离开很远之后,僵着面色看着笑儿说道:“我不许你去看他!”
莫笑新轻笑了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不许!我也不许你再见他!”金昊然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笑儿,只想逼得她答应才愿罢休。
莫笑新噘了噘嘴却仍是一言不发,心中默默的问自己,南下临安报了仇,她还会回金家堡去么?
“笑儿,你答应不答应?”金昊然见笑儿不肯答话,动容的脸上闪过慌张之色。
“以后再告诉你!”莫笑新摇头晃脑的与他插身而过,准备先迂回过去,转移话题又说道:“我们耽搁一天时间了,赶紧启程去临安吧!”没听见金昊然的回答,转过头去看他,却见金昊然默然无语的望着她,眼中满是悲凉的怒意,莫笑新一怔心中打起鼓来。
“你答应,好不好?”金昊然一步一步的靠近笑儿,两人之间也只是三五步的距离,可此时的金昊然却走得很是吃力,忍着背后的伤势一直硬撑到现在,硬撑到找到笑儿救回笑儿,再赶走洪擎苍,他已经很疲惫了,拖到最后一步时邹然无力的靠进了笑儿颈脖间,俨然是半晕厥过去了,可口中却仍是喃喃的问道:“答应……不……答应?”
莫笑新愣在原地,不知这金昊然在搞什么,恍然之间才发觉不对劲了,为何他的背后全是血迹!这身素白衣裳背后已然成了一件红衣,那箭伤之处隐隐透出的血迹仍在一层又一层的浸染着衣裳。
墨侍也早已看不下去了,眼看着主子晕过去,忙上前搀过晕睡过去的金昊然,莫笑新蹙眉紧张的问道:“他!他的伤势怎么加重!”方才看他还能生龙活虎的劈砍那条铁锁链,现在竟一下就忽然变成这样了!
“少夫人,少堡主应该是为找你赶了一夜的路,我找到少堡主他的背后就已经通红一片了,我劝他先去换药可他心急想先来找你,又经过方才的打斗……所以……”墨侍替自己的主子委屈,做了这么多的事,少夫人刚刚还竟然先为洪擎苍那小子疗伤!
莫笑新睁大了双眼,眼中蒙上雾色,“你怎么能这么由着他呢!还不赶紧扶他上马?我们先去临近的乡镇为他治伤!”墨侍点点头将金昊然扶上赤炼马的马背,莫笑新回眸间又看见道旁仍在挣扎不休的马益,对着墨侍说道:“你去把他的衣服脱下来,他的流血太多需要先压着伤口止血。”
墨侍本是杀手出身,对如何处理伤口还是很懂的,当即点了少堡主的几个大动脉穴道,又听从少夫人的话去扒了马益的墨绿衣袍。
可怜的马益,原本害怕他们扔下他一人不管,还想要多祈求一会儿,谁知道还反被扒走了衣衫,现在天寒地冻无法脱困,再过个几日若是饥饿交加无人相救,那他铁定就死在这了!
刚想离开之际,莫笑新又回头对着墨侍低声道:“你去把他的铁锁链解了吧。”
墨侍一怔,心觉少夫人心地未免还过善良,马益这种卑鄙小人,如今好心相救难保不是助纣为虐了,刚想劝阻却见少夫人眼神坚定,于是也只好点了点头,不情不愿的迅速上去给他松了绑。
莫笑新轻扬下巴对着马益说道:“马益,扒你一件衣服解了你的铁锁链,很公道吧?”莫笑新漠然说着,语气冰冷决绝,“日后你我各不相欠,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暗地里做什么坏事,我一定饶不了你!”
马益哑穴仍被点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嘴型像是在道谢。
莫笑新带着重伤的金昊然,由墨侍领路离开,就此几人也终于离开了圣女峰。
在莫笑新等人离开后许久,马益靠坐在树边,准备等自己缓些之后再启程回荒火帮去,好在圣女峰离伏流洞路程不远,再熬一阵也应该可以回去的,就在马益想着回去之后要怎么疗伤治病、享受美食温饱,然后再卷土重来报仇雪恨的时候,林间忽的落下一个人影,马益惊愕,才抬眼看清来人模样,那人手起刀落间,马益脖间的喉咙乍然多了一道创口。
正月十四的晌午,圣女峰的落阳道上吹过一道冷风,刺杀马益的人影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还来不及惊呼便倒地不起的马益,死不瞑目的瞪着眼睛,喉中温婉流出的血液缓缓的、缓缓的渗入大树下的土壤里。
出了圣女峰朝东南方向走去,再走七八时辰便可去达酒陵县,这是黄陇河岸圣女峰旁较为出名的一个县城,酒陵县位处之地极好,恰好是东西南北各路去向的一个总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