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从林清整个人都缩成团说完那句话,到他听到卫衣男离开,再到他昏沉沉睡过去···不过几分钟时间。
梦里,和卫衣男的对话不停反复,‘如果我真的开挂了呢?’、‘如果,我真的开挂了呢?’
然后,就是不停的泪如雨下。
当一件事发生后,很多人都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部分。事情的真相如何,又有谁会真的关心呢?就如同开挂这事,林清倒更愿意相信自己真的开了挂!如今的局面,微博上一边倒的跟风黑,各种辱骂不堪入耳;至于兄弟,大部分都选择划清界限,否则他沉溺的这些天,怎么会只有卫衣男一个人出现。其实也正常:但凡一个还想在电竞界活下去的选手,都不会自毁前途,跟一个有开挂嫌疑的人走太近。
等再过些时日,等这些谩骂过去,又有谁能记得他林清是谁呢?或者他能一直在这所网咖里待下去,再或者他哪天真的睡过去了,不再醒来,媒体还能给他最后一条新闻。
譬如:昔日电竞选手开挂被禁赛,与某日凌晨,含恨自缢于家中。XX新闻,为您报道。
事与愿违,林清并未真的一睡不醒。再次有意识时,他觉得耳边窸窸窣窣,有什么人在不停的翻东西。
他闭着眼,甚至都能想象到对方轻手轻脚的样子。
这家网咖环境不错,不会是小贼。
难道是变态?
他身上没带什么钱。
在这睡了几天,更是一脸沧桑,胡子拉碴,有哪个变态会看上他?除非口味极重。
他动了动发麻的左脚,发现空气味道不对,很臭!难道他睡太久,卫衣男带来的鸡腿外卖都放臭了?
不对,不像食物腐败。根据他这么多年当人的经验:这是大便的臭。
难道···他···
一个机灵睁开眼,林清几乎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屁股。
裤子干燥,完好,摸上去并无任何不适。只是林清发觉,眼下的情况,让他有点·窒息!
他并不在网咖里。
没有沙发,没有电脑,没有人群,没有紧张刺激的赛事,没有呛人的烟味,甚至没有任何骂他的字眼。
代替这些的是刺鼻的臭味,和泥巴围城的砖瓦墙。
有三面土墙正包围着他,半人高的位置开始有通风口。他正脚踩着两块长木片,木片之下,是臭味发散的源头。
谁把他关在了茅房,还是这种,八九十年代村子里惯用的茅坑?
已经近乎麻木的身体,十几天来第一次有了紧张到冒汗的感觉。林清第一秒想到了绑架案件!因为网络暴力,被人肉,最后发展成恶意绑架。
想想他这么多天来,名声从电竞人气热榜,变成全网黑的典范,被玩梗、被内涵。也抵不住有些网络喷子情绪激动,跑到现实生活里来制裁他了!
几分钟后,林清再次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发现事情与他想的有所不同。
他并没被捆起来,另外,茅房的木门也没上锁,他并非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方才的窸窸窣窣声,再次传来,茅房的木门外有什么东西在活动。
茅坑的臭气早就熏得他呼吸不畅,头重脚轻,林清没双腿发软一头栽进坑里就算他走运了。迫不及待的推开门,门外的场景更让他震惊!
他看到了···鸡?
是真的鸡。
一只两只···好多只。正潜伏在茅房外,三三两两,不停翻着树叶,发出咯咯响声···茅房外是一片树林,头顶不断有的树叶沙沙作响,偶尔还会飘下几片,砸在地面的草堆里。
林清陷入了沉思。
这里并不是现代都市,倒像在某个村子里。可他是怎么来的这?
“你饿了吧?”
正发呆之际,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清做贼心虚般一惊,勉强控制自己淡定,循声望了去。这是他醒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第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灌木后,一个小丫头怯生生的冒了出来。双马尾,大眼睛,婴儿肥,带着副眼镜,有些呆呆的,瞧着差不多十岁左右,刚才说话的就是她。
“嗯,我是说,叔叔··你一个人····来上厕所,太久。我怕你·用不惯这种··茅房,会掉下去,所以来看看。”
几句简单的话,小丫头说了半天,林清觉得她是有点结巴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叫他‘叔叔’?
想他林清虽然叱咤电竞圈多年,可也不过二十出头,长相虽不比一众鲜肉,但也是帅气的。都怪常年熬夜作息不规律,再加上连续泡吧十几天,过得人不人鬼不鬼,苍老了许多,这才被人直呼‘叔叔’。
“你一定饿了吧?他们都···吃完了,我带你···去找点吃的啊!”见林清怔在那儿,小女孩继续开口。说话间,便拽着林清离开了茅房。
穿过一条满是杂草的小道,一阵上坡,四五栋独门独户、风格一致的双层楼房映入眼帘。这里四面环山,草木居多,房屋的建筑也很像徽派,不,就是徽派。林清是从这几栋房子的马头墙上认出来的,总之,这里的一切他都不熟悉。
“你刚刚说‘他们’?”走了一路,眼看就要被小丫头拽到一户人家里,还没搞清状况的林清终于没忍住开口。
“嗯,就是酒席上的那些人,今天这家有新娘子,新娘子很好看。”小丫头说着抬起胳膊指了其中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门头上还贴着大红喜字,门前满地红色,是鞭炮燃尽后留下的,林清小时候过年时也经常见到这些。
“嗯···小妹妹,考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今天谁结婚吗?”想了很久,林清半蹲下身子。天知道,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他多希望能听到一些熟悉的名字。那么今天,这奇怪的遭遇终究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也不至于认为从睡醒过来到现在的这段时间,他其实是在梦游。
“是他。”
小女孩不假思索道,并抬起胳膊指向了一个人。
那是一户人家的后院。
后院的一侧堆放着一些杂物,另一侧是些花花草草。花草旁有一张木质方桌,有女孩正坐在那儿,盯着电脑哈欠连天,屏幕里是一堆表格,光是看着就叫人发困的东西。
林清从侧后方看,这个女孩目测应该和他年纪差不多大,一身米色长裙,棕发丸子头,长得很可爱。
后院的门被‘吱呀’一身关上,一个二十出头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林清这才意识到小丫头所说的,今天结婚的新郎官,是这个男人。
丸子头女孩对新郎官的出现并不意外,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可见二人是熟悉的。
“你还是忘不了我吧?你其实也不差,只是你需要把你的臭脾气改一改。”新郎官找了个椅子坐下,很自然的抽出烟来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翘起一条腿慢悠悠的道。
新婚当天私会别的女生?或者是说:私会前女友?
林清蹲了下来,他觉得这场戏很精彩,精彩到头皮发麻。他甚至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还一屁股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