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爷瞧着这女儿,满意地点点头:“不必多礼,瞳姐儿,抬起头让父亲看看。”
蒋瞳抬起脸,微微羞涩地看着父亲。
父亲老了,黑发夹着些许的灰白,脸容经了岁月的风霜越加的严厉了,以前父亲在她的眼里,就是山,就是神一样的人,她最仰慕父亲的二袖清风,才高八斗,可是现在看着,心里却别有些滋味浮上来。
父亲明明可以早些将她和母亲接来京城的,可是这么多年,只有书信往来,将她和母亲搁在扬州不曾照顾,哪怕是祖母离逝不在,父亲丁忧的时候,也因为有事离不开,皇上特赫了他的丁忧,可是父亲也不思着回来瞧上一瞧。
他在京城不仅有舒姨娘,还有个庶出的女儿蒋秀碧。
蒋老爷打理着蒋瞳,蒋瞳是生得极好看的,眉若青黛肤如凝脂,明眸顾盼生神,竟如桃李般娇美,还有着端庄的仪态举止,他蒋家的大小姐端是要如此。
“好,好,好。”他笑得开心:“我的瞳姐儿是长大了。”
“父亲身体可安好?瞳瞳不曾侍奉父亲,是瞳瞳不孝。”
他点头,说了个字:“好。”
蒋夫人也开心,拉了女儿的手说:“还是早些用膳吧,可别等凉了。”
“夫人说得对,要是凉了可就容易伤肠胃了,昨夜里老爷回来知瞳姐儿回来了,可高兴了,今儿个正好沐休,一会用了早膳,有的是时间好好说话。”舒姨娘也在旁边说话了。
蒋瞳听得父亲说:“年儿,你也别饿着了,这些事让下人做就行了,快坐下来一块用早膳。”
那舒姨娘听了,竟然不推辞,坐在父亲的另一边笑盈盈地夹了个包子给她:“瞳姐儿,你试试这个豆沙包,这是厨房章婆子最拿手的,你父亲最是喜欢了,几乎每天早膳都会吃一个。”然后又揭开个白瓷碗盖,吹了吹便送到母亲的跟前:“夫人,燕窝也得趁热吃。你病还未曾好,得好生养着。”
这个姨娘,简直是把她自已当成是蒋府的当家主母了,这是把母亲当成老祖宗一样侍奉着,父亲在这里,母亲也只能讪讪然地接了。
早膳的样式并不多,包子,清粥,还有几碟小菜,蒸饺,酥卷之类的,蒋瞳随意吃了一点,瞧着父亲给舒姨娘夹了个蒸饺,一抬头与自个的眼神撞个正着,他想了想,又给她母亲夹了个。
母亲的眼里有些欣喜,又夹着一些心酸一般。
昨晚只叫周嬷嬷送了晚膳过来,母亲像在逃避着什么一样,她想,母亲是怕她问起舒姨娘的事。
俗话说得好,国有王法,家有家规,有当家主母在,安能让一个姨娘在府里指手划脚。
下人撤了早膳,送上了清茶,父亲留了蒋瞳,问她一些闲事,颇是满意地点头:“你母亲倒是将你教得好,瞳姐儿,父亲这么多年没接你们来京城,你也别心里怨气,孝字为先,老祖宗身体不好,你母亲和你在扬州那边照料着,我也放心。再说了,扬州大宅毕竟比京城要舒坦得多,这里是比不得的,你现在到了这里,慢慢适应便是。”
蒋瞳应声:“是,父亲。”
扬州那边老家再好,下人再多,再富贵又如何,可是父亲不在,祖母过世之后,年年月月的节时,都只得她和母亲二人过着,当中的心酸岂是富贵生活可以弥补的?
心里酸酸的啊,母亲将一条心系在父亲身上,可父亲却并没有半点觉得亏欠。
如果还是在扬州那样的性格,她必会质问父亲为什么舒姨娘和秀碧怎么又不到扬州去侍奉祖母与母亲,但是若问出来父亲生气责备她,岂不是又和前世一般父女情淡。
心里说不上来的失落,回屋时看那朝霞般的月季花,也觉得黯淡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