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爷一手拍在桌上砰然作响:“是我让你当这个家的,谁敢说三道四,一概撵了出去。”
蒋母听得心冷,她名下的产业,她去查看怎的还要跟舒氏这个姨娘报备了,倒真是本未倒置的可笑了,但是老爷不细究这些,反而还在支撑着舒姨娘掌管蒋家,夫妻情薄如此,终究还有什么需要再忍让的,现在纵使不为自已的一口气,也得为了往后瞳姐儿能抬得起头来。
“老爷,银子是我让取走的,瞳姐儿赶路进京着了瘴,昏昏沉沉不醒药石无效,住到青莲庵去就醒过来了,她与青莲庵有缘,那庵破旧不堪,我想捐银重建青莲庵,为老爷和瞳姐儿积福积德,这本也是一件好事,我事前没有跟老爷你商量,是我的轻忽,可我也觉得老爷定会同意的,母亲还在之时,常常告诉我们小辈,修桥铺路建庙也是为孙孙积福,当不可漠视之。”
“可这上万两,这蒋家如何拿得出来啊?姐姐,你也得为老爷想想啊?”舒姨娘又哭了:“如今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吃饭,再过些月份,这肚子里小的又生出来,这待的是如何?”
“贴子也已经张贴出去了,舒姨娘你们也知道了,想必也更多人知道了这些事,若是再出尔反尔,只会徒叫人笑话蒋府了,这银子呢,我倒也不用蒋府拿出来填数,商铺往后几个月都会将所赚的银两投进去,若是不够,我自会有办法,我准备将几家铺子转卖出去换个现银。舒姨娘你也不用忧心,老爷让你打理这个家,老爷自不会让你为难的,你现下好好保重自已的身体,为蒋家生个哥儿续香火才是正事。”
舒姨娘恨得直咬牙,可看着蒋老爷,他也只是冷板着脸,不再说话。
“老爷也有奉禄,舒姨娘是个玲珑的人,自然还会让这个家井井有条的,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往后我和瞳姐儿那边的用度和丫鬓月银,舒姨娘你就不必多理会了。”
“我,我岂会有这么个意思?”
蒋母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舒姨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很多的图谋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不这样被人轻视嘲笑么?
“我也没有这么说你,只是想为你分担一下,老爷,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还得为青莲庵的事作些打算。”
“年儿,你先去洗把脸,这样像什么,叫人看了笑话。”蒋老爷一个示意,站在门口边的清风就赶紧去扶舒姨娘起来。
丫鬓扶着舒姨娘走后,书房越发的安静,本也不大的地方,可是蒋母看着背身站在窗边的蒋老爷,只觉得这里空旷得紧。
“我早说过,我不喜于你,你若是要离开,我会与你和离不伤了你的声名。”
他说话了,可是蒋母却是宁愿他没开口说这些。
心口痛得有些站不稳,却还是吸口气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人,一字一句地说:“我只为我的亲女儿瞳姐儿,待她嫁之后,我会回扬州。”
多少年了,他还是这样冷硬的心,还是觉得她贪图于他什么吗?当初她声名俱佳,比他好的人更多来求亲,嫁与他之后也从没有摆过大小姐的架子,侍候公婆,和睦妯娌,照顾他的生活,打点他的前程。
可是他不曾念过她的一点点好,罢了,也罢了。
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白花花的,蒋母却如置身寒窑一般,最冷,冷不过人心啊,折桂瞧见她出了来,便上前来,她赶紧抬手抹去隐在眼角边的湿意。
“夫人。”
“回去吧。”她扶着折桂的手,身子的力气就像被无形地抽走了,疲累得紧。
“大小姐都叫人过来看了好几趟了。”折桂说。
“我自是知道的。”若是瞳姐儿不叫人过来看,这就不像是瞳姐儿了。
回到了屋里老毛病又犯了,又翻天覆地地咳了起来,折桂赶紧给她顺着后背,一边叫晴娘去倒了热水来。
蒋瞳也跑了进来,紧张地替代折桂顺着母亲的背:“母亲,你喝口热水,折桂,你快去取母亲的药丸来。”
吃了药还是咳了好久,咳得直呕吐,好一会之后才稍停了下来,却是整个人疲累不堪地靠在卧榻的枕上。
蒋瞳给母亲顺着气,看着母亲疲累的样子,母亲明明比比姨母要年长一岁,可是相较之下母亲却是苍老得多。
“母亲。”她心酸地叫了一声:“你别急,往后瞳瞳会好好听母亲的话,侍候着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