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应该未时了,小姐,你是不是饿了,中午我叫人做了绿豆汤,打了井水冰着。”
蒋瞳摇头:“我是说,今年是永嘉七年吗?”她随意说了个年号。
刘嬷嬷很奇怪地看她一眼:“今年是永嘉五年呢,小姐,今天是六月初十了。
才永嘉五年,那她似梦似醒里看到的那些经历,只不过是个荒涎不存在的梦么?
“小姐,表小姐来看你了。”
帘子掀起,蒋瞳眼前一亮,表妹钟离一身杏子黄缕金挑线纱裙,梳了个双螺妙目含笑,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稚气与青涩。
永嘉五年,她应该是十四岁,表妹钟离十三岁,都还是不曾涉世的天真闺阁女子。
“瞳姐姐,你好多了么?你的下人说得像什么大事一样,现在我瞧着你也是好端端的啊。”钟离亲昵地坐在她床边瞧着她:“瞳姐姐,你是不是前些天让那些水寇给给吓着了?还有些没回魂来着。”
“也不知怎么的。”蒋瞳微微一笑,按下心里纷杂的事:“倒是拖累离妹妹了。”
“瞧你说得这般的生份,咱们可是亲如姐妹呢,瞳姐姐,可是我想早点离开这里,这破落的地方连点好些的屋舍都看不到。我让下人去打听了,再走些地方就到落雨山口,再只消一天就可以回到京城了。”
这鬼地方又破又旧,她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恨不得能快马加鞭回到京城她舒适的香闺去。
这倒也是委屈钟离了,如果走水路坐大船一直从金陵回京城的话,路程不仅快了许多,而且也不用这般折腾,只是,她是个晕船的,累着钟离表妹跟她一块儿折腾马车去京城。
蒋瞳带着歉意拉着钟离的手:“好妹妹,明儿个我们就赶路。”
“我倒没有什么,可要是瞳姐姐你的身体有什么不妥啊,那姨妈肯定拿我是问的。”
“瞧你说得,我母亲多疼你来着,什么好的有我也有你的一份,好妹妹,姐姐头还昏乎乎的,让姐姐再歇一会吧。”她需要时间来让脑子沉淀一下。
“好吧,我去外面透透气,这青莲阉破落得真可以的,幸好还收拾出了三间土房落个脚,不过外面种的青莲开得不错,一会我叫秋叶采了给瞳姐姐你插瓶。”
“离妹妹真有心。”
钟离摇着手指笑:“你可得记住我的好啊,等到了京城,可得把你那一对的掐丝白瓷并肩梅瓶给我。”
“你就总惦记着我那里的东西,行行行,给你还不成么。”蒋瞳有些宠溺地一笑。
这个表妹,就是个鬼精灵的人,与她感情一直很好,书信也不曾断过,隔个一年半载的,表妹便会从京城来看她,给她说京城的各种新鲜事儿,她也挺喜欢这个活泼过人的表妹。
她小的时候,也是住在京城,只是那时不太记事,后来祖母身体欠佳,母亲便带着她回到扬州给祖母侍疾,一住便是差不住十年的时间,直至今年开春之后,父亲便叫人送了信来,让母亲带着她到京城。
钟离一知道她要来,立马就闲不住了,坐了船到扬州来接她,还拐了她去金陵看望姥姥,这一转悠下来,都是六月了。
大丫鬓兰风进了来,手里捧着好几枝含苞欲放的青涩莲花,幽幽清香扑鼻而来。
蒋瞳还以为是钟离让人送来的,说了句:“我那表妹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这么快就让人去采了莲花送来。”
兰风却笑道:“小姐,这不是表小姐叫人采的,青莲庵的老尼将莲塘里的水放了,亲自下去给小姐采的,说这青莲气味清新,能令人清明,可去心间恶气。”
“那可得好好谢谢这老尼。”
兰风笑意浓浓地说:“奴婢要给她银子,她怎么也不肯收,说小姐小住在这里,那就是跟这里有缘份,青莲庵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唯有这几株青莲是最好的。”
傍晚的红霞万太似火般烧着,老尼做晚课念着经,声声细微地从窗口传进来,她听得隐隐约约,可是却又觉得神明似在安定着,就连肩胛的痛也像是淡了很多。
刚过晚膳的时辰,外面像是什么人来了一样,有些杂乱的声音,她打发了兰风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兰风进来说:“小姐,刚才外面来了好几个游玩的公子爷,可是衣服污脏得紧,说是摔到泥田里去了,本想在这里借宿一晚,但是这青莲庵就这么几个小房间,我们又都是女眷,家丁拦着不让他们进来,表小姐就和他们说了几句,他们才愿意离开。”
蒋瞳拧起秀眉:“今晚可得叫家丁好生看着,晚上多加派点人手巡逻,明儿个一早就赶路。”在外面万万不能马虎了,母亲常跟她说,外面的人心险恶,不管如何都得多加小心。
“是,小姐。不过我听说他跟表小姐说他不是坏人,他是京城姚家的二公子,只字展。”
蒋瞳一听整个人都骇住了,手里的梳子咚的一声落在地毯上,手微微地抖了起来。
是他,居然是他,梦里那个毁了她一生的人,真的出现了,不早一天不晚一天,还是在青莲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