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啊不对,林哥!”
尹明朗赶紧跑到卫御林面前:“怎么样?城卫给你难堪了吗?他们没嘲笑你出身吧?这个世界里的人特重视血统,矫情极了。”
卫御林羞赧地笑笑:“我本来就是‘贱民’嘛,没别的特长,就是脸皮厚。再说,城卫的大哥们都很好说话,我猜可能是您姑妈给我赐了个名字,现在我地位也不低。”
“你能别用敬称吗我最烦那个……”尹明朗嘟囔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你怎么找过来的?我姑妈几年前下了禁令,说不让侍卫进学院。”
“呃,卫保堂大哥说少主亲卫一切例外,让我贴身保护你,随便我到哪儿去都行。我刚才拜托门口的守门大哥,一路把我带过来了。”
“还算他们识相。”尹明朗洋洋得意,好像是自己占了便宜:“好啦。林哥你还没吃饭吧?我叫后厨给你秀一手。”他引导起【传讯】语法,凭空出现一张白纸,尹明朗用手指头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划下“做饭”二字,白纸乖巧地折成一只纸鹤,拐出客厅,向后院飞去了。
“后厨?”卫御林左右环顾:“你这屋子到底有多大啊?”
以客厅为界,东侧是尹明朗的卧室书房,西侧供杂役侍女居住,后院安置厨房仓库,屋子里处处布有玄文,流水自净,空气流通,这里俨然是一个封闭的小世界。
“呃,理论上来讲,这里可以无限大。”尹明朗向卫御林解释道,他指了指附近的一堵墙:“林哥你看——啊对,你可能看不到——所有的墙面都被刻满了玄文【张大】,只要我随意引导语法,任何房间都可以无限扩张,完全不影响其他布局。可惜它不能缩小,所以我就不给你演示了哈。”
“玄文?语法?这都是什么意思啊?”卫御林一头雾水,他从小就听说过学院里的学者神通广大,甚至有人说,学者们能在欢声笑语间毁天灭地,但至于这些神力如何施展,就是所有凡人心里的不解之谜了。
要补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幸好,尹明朗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就着后厨端上来的精美菜品和可口点心,尹明朗仔仔细细地把这个世界里的“语法”系统讲解给了卫御林,哪怕卫御林只能理解万分之一,反正尹明朗讲得倒开心。
“所以……那时候神教大地震就是你的那位‘葛伯伯’弄的?我当时没怎么注意,只记得天上有许多人飞来飞去,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吓得出了幻觉……”
卫御林已经把桌上所有的食物扫荡一空了,一边的侍女贴心地为他续着茶,他也习惯性地挂着笑脸,不住点头道谢。尹明朗这会儿功夫早已说得口干舌燥,但看到卫御林惊叹的表情,只觉得心里满是成就感:“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让你长见识呢。明天咱们去趟文昌馆,带你认识认识我的小伙伴。”
卫御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沉吟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那个……小兄弟,我有件事儿得跟你说……”
“说啊,这里就是你家。”尹明朗大方地安慰他,卫御林这才不好意思地说:“我今天吃得太多了,得,得方便一下……我到这儿来之前找了个遍,这学院里连个茅厕都没有,我……”
“噗。”尹明朗乐得不行:“大哥,你还指望学院里这些大爷们茅房排队吗?这里每个房间里都塞满了必须的设备。你往右边走,我房间附近就有厕所。”
“你房间旁边?那,那不臭吗?”卫御林一脸嫌弃,尹明朗立刻解释:“不是啊,学院里的厕所都写满了玄文,自动冲水,空气也是自动净化的——你可别小看了我这个地方,这屋子就算是放在几百年后的现代化社会,那也是五星级的待遇。”
这番话卫御林听懂了一小半,不过他也明白,这里可跟他之前见识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原本卫御林觉得,天下最贵气不过太牢神教;最奢侈不过醉生梦死楼,但那些蝼蚁之地目光短浅,怎比得上双环学院千年底蕴,他已踏入了世上最隐秘的领域,一切故事将都在这里开始。
“行了,大神你可别吹了。”尹明朗低声呢喃,随后叮嘱卫御林:“林哥,上完厕所记得用厕纸擦干净。对了,客房离这儿太远,你直接睡我那屋得了。卧室那地方大得很,我明天吩咐一下侍女,让她们再搬进来一张床。”
“我自己来就行,我只是……”
“你是卫御林,双环城少主亲卫,未来的城卫大将军——林哥,你很大牌的!”尹明朗拍拍卫御林肩头。夜晚还长,他还有许多要学的东西,但在此之前,厕所里的一刻钟可是少不了的。
更深漏断,昼短夜长,双环城缓缓进入沉睡,但学者塔内总是灯火长明。
“玄池老师,御林到处都是帝视下的人,我们必须小心谨慎,这个月可能都回不去了。”
学者塔最上层里,玄池一袭黑袍,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潭池水边,水中传来命源大学士压抑着怒火的声音:“难得收到了异人的情报,谁知帝视下非要来参一脚,如今也不好与他们撕破脸。老师,您可有破解之法?”
玄池悠悠说道:“不必,等着就好。我已经梳理好了她的‘势’,她一定会被你带回来。”
“老师神机妙算,学生等便是了。只是我怕之后……”命源听起来十分担忧。
“我们与尊神的战争刚刚开始,命源,不可急躁。等异人们被你接来,我就能全无顾忌地运转至高玄文,困扰咱们的谜团也就能解开了。”
命源此时的声音安稳了许多:“老师教训得是。说到谜团,您可曾算过烁儿那亲卫的‘势’?我看他在延髓厅众人面前唯唯诺诺,如果以后不堪大用……”
“命源,不可武断。”玄池语气严厉:“卫御林是我局中必不可少的棋子,烁儿以后的生死,就全靠他了。”
“我不明白。”命源顿了顿:“我已经为烁儿赋上了我的至高玄文,他早已是不死之身,如今经历三番生死,玄文已经刻进他的骨血,他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凡人皆有一死。你我终究不是天神,早晚有那么一天……”
“够了。”命源的声音变得冷淡:“老师,天色已晚,您早点休息吧,弟子告退。”
学者塔内的池水重归沉静,玄池叹了口气,池中【联通】语法慢慢变回虚无中游离的点和线,她咳嗽了两声,身体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倒下,紧随其后,她的体内蓦然涌出一股生命力,玄池脸色瞬间变得红润——至高玄文【命】尽忠职守地挽留着玄池的魂魄,死亡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场远不可及的梦幻。
“原壹见阳春之白日,恐不终乎永年……全知的苍天啊,只求您能保佑烁儿,让他平安长大。”玄池默默地用她的盲眼眺望着苍茫的夜色,无奈地笑笑:
“罢了,夜话说到这便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