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侧目,只见张家族长张全雄赳赳的走来,身后是长子张州委。
“张泰是说错了话,但他只是个酒鬼平时胡言乱语几句村里都是知道的,况且你们林家已经擅自出手教训过一次了,为何还要不依不饶。”张全的声音铿锵有力。
“擅自?张族长是说我们小题大做了?那请问你张族长我让小辈辱骂你怎么办?”林将也颇有底气。
“老子又不是圣人,自是要出口气的,但不至于大打出手吧。”
“怎么不至于?被人辱骂便拳脚还之,便是我林氏家训。”
“那你骂我两句,让我打你一顿你说好不好?好的话今天这事我不管,我尊重你们林家的什么家训。”张全不屑的说道。
“好啊!”林将也不示弱,这时候已经不只为了羞辱张白渔父子了。
张全睁开微迷的双眼,他没想到林将会答应,看到林将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族人,他立马猜到林将的鬼主意。
“张白渔你个穷酸书生,要饭长大的也想攀高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要脸。”一名林姓男子扯着难听的粗嗓子骂道。
张白渔苦笑一声,暗想自己明明啥也没做,平白要受这不白之怨。
“张族长,喏~”林将挑衅着示意张全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族人。
“林将,好歹你也是族长,没想到你这么……”,张州委觉得他太无耻。
“怎么?”林将斜眼瞄向他。
“没什么,州委只是觉得林族长行事颇顾及“脸面”二字。”张全接话道。
“没什么那就把他们父子俩交出来,我这不懂事的族人你们随意。”
“爹!”张州委向父亲投去求助的眼神。
“族长请不要为难,今日能替白渔出头已是万分感激,这法板我还是能受的了的。”张白渔说道。
“好,请法板!”林将大声呼喊。
这法板其实就是实木质的水火棍,村子因为与世隔绝不受官府管辖,所以当初先辈们便制作法板并立下规矩,凡作奸犯科,忤逆人伦者人人可以丈之。
为了警示村民,先辈们特意选用了最硬铁桦树作为法板的棍身,击打在人身上会比普通木头痛三倍。
这些年村里一直平安无事,所以法棍都快被遗忘了,如今却被林将拿来。
不多久,通红的法棍被拿过来,林将亲自拿着准备“执法。”
“啧啧啧,你确定要受这三棍?我总感觉你这小身板一下都受不了,待会要是把你打残打伤了也别怪我。”
张白渔坐下,把背朝向林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哼!愚孝。”林将耻笑一句便直接动手。
第一板以破空之势重重的落在张白渔背上,一瞬间神魂巨振,五感尽失,随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整个五脏六腑仿佛被人搅动一般。
没等他缓口气,第二板又重重击下,比第一板还要重,板落之时张白渔一口心头血吐出。
“别打了,再打他会死的。”
“对,小先生替父受罚这两下应该够了,别再打了。”
围观的村民有实在看不下去的出声劝阻,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为张白渔求情,大孝言天,最是能动人。
“林将,你今天要是把人打死了,我和你们林家没完。”张全嘶吼道。
林将挺住了举在手上的法板,他轻蔑的对众人道:“说三板就三板,我这族人待会你们也可重罚三板我绝无二话。”
“你放屁!”说话的是张州委,“你们林家也是跟着练过武的,自是皮糙肉厚,如何比的张白渔一个柔弱书生,这最后一板我替他。”
“我们练过武,你就没练过,这村里几大家族子弟哪有没练过的,这法板本身就不是为了我们准备的,而是为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平民。”林将手指了围观的村民又道:“你们当这法板是什么?你替一板我替一板还成什么规矩。”
“你……”张州委气急,他又知道父亲不可能为了张白渔而和林家动手,毕竟林家身后是李家。
张白渔缓过神来,抹了抹嘴角的心头血感激的看向张州委:“多谢了,我还受的了。”又向林将道:“还有一下继续吧。”
“小子别怪我,怪就怪苏家那小丫头吧。”林将暗道。
林将也不和张白渔客气,最后一下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气,这一下他自信能把一个壮年男子打伤,别提这小子弱不经风的体格了,若是打死了正好,怪他身体弱,若是侥幸没死,那也少不了落个残废什么的。
张白渔努力的去调动他仅有的气息,暗自庆幸自己已经不是之前的自己了,刚刚硬撑着才算挺了两下,不然按照以前自己的身体,只需要一板便已经承受不了,这最后一板只能听天由命了,只当是“苦心志,劳筋骨”罢了。
法板重重的落在了张白渔身上,通红的板身显得份外狰狞,村民们都害怕的闭起了双眼,但奇怪的是迟迟没听到法板击打的在张白渔身上的声音。
有胆子大一直睁着眼的,他们也奇怪,明明法板已经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张白渔身上,但没动静啊,而作为打人者和被打着的两位也是一脸茫然。
林将觉得十二分的力气像是打在了棉花身上,他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开始打呢。
“结束了?”张白渔从地上站起来,他明显感觉到刚刚有什么东西涌到自己背上,替自己扛下了那可能致命的一板。
“我们可以走了吧。”掸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张白渔问。
“可……可以了。”林将还没缓过神来。
张白渔再次像族长父子及为自己说话的村民们道谢,然后搀扶着父亲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去,他已经习惯了带醉酒的父亲回家了,虽然这次比较费劲。
“你说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小子这么……,说不上来,你说我以后要是受难了,你会替我受罪吗?”张全感叹的瞅向儿子,却发现儿子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臭小子!”
……
回到家中张泰便倒头呼呼大睡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而张白渔却睡不太着。
他又像往常一样准备施展吐纳术,体内的气息已经耗尽了。
“你要是不想走火入魔你就接着练,到时候自是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是谁?”听到耳边有声音他问,环顾四周他也没看到人。
“你猜猜看啊?不难猜的。”声音又响起。
“陈友谅?”虽然声音不太像,但有如此神通的他认识或者说见过的只有一个,便是夜撞深山的陈友谅。
“哈哈哈!这么快就猜出来了,不好玩。”
听声音中带着些玩味,实在不能想象是前两天那个恐怖的家伙。
“今天是你帮的我吧,多谢了。”
“也不只是帮你,也算是为自己积点阴德,你现在的身体可宝贵着呢。”
“我一个山里的小书生,即便死了也不要紧,过几年便没人记得我了。”
“那是以前,现在的你不一样了,而且你们村子马上就要重见天日了,朱棣应该已经算好了位置,很快就会派人杀过来了。”
“朱棣是谁?”
“朱棣?那是一个等你遇到外面来的人时万万不能说的名字。”陈友谅声音中带着点恶趣味。
“那你为什么说我这吐纳术不可再练了。”
“因为它本身就有问题,你每次使用是不是都会有些头晕精神恍惚。”
张白渔回忆了一下发现确有此事,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身体受不了的反应呢。
“你把那吐纳术念一遍我听听。”
听到陈友谅的话,他就将那古籍所记载的吐纳术念了一遍。
“妙啊,妙啊!这应该是一篇几百年前流传的吐纳之术,要比现在流传的好上数倍,这么好的东西可惜早都在蒙古人的铁骑之下失传了。”
“既然好为何不能练?”
“因为这应该是残本,是古籍的副本,前朝为了保存古籍,一般都会弄一个拓本,但为了保证古籍的唯一性,这个拓本不会拓全,会有关键的一部分另外保存,你拿的那个应该就是拓本了。”接着他话锋一转:“其实这玩意练不练都行,想练武,我自有神功传你你学不学?”
“不学!”张白渔果断的拒绝了。
“嗯?”陈友谅声音中带着差异,他没想到张白渔竟然会拒绝自己。
“为何不学?你既然都学了这吐纳术,为何不学我这一身神功呢?”
“我学吐纳术只是为了强健身体,如今已经有些成效,既然有弊端,那我就不再练便是了。”
“你难道就不想修的神功盖世,把这些欺负你小看你的人都教训一番?”陈友谅追问。
“他们只是目光短浅罢了,只会仗势欺人终究不长远,何必计较此一时的得失,大丈夫志修天下,不计一失,若我能走出大山,去考取功名才是正道。”
陈友谅沉默了,他有点后悔选择了这么个“书呆子”,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谁让这小子好巧不巧在自己就要失控之时,就从天上掉下来了,因为自己状态时好时坏,根本容纳不了那个东西。
良久陈友谅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也不强求你,但你可能不知道,如今这世道已经变了,读书考取功名似乎变得容易起来,苦研八股之学只为一朝金榜题名,书生意气早已荡然无存,“识时务”才是生存之道,像你这样的不懂变通的人,就算出了大山也必然寸步难行。”
“那就教化他们。”张白渔说的斩钉截铁。
陈友谅怒喝:“彼子狂生,妄言天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