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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8章 一意孤行

瓜州。

城外大唐军营。

原本侯君集的营地,是在城内的。可惜侯君集觉得营地窄了,所以把军营重新调整,在城外驻扎,营地的面积更为广阔,且内中有诸多操练士兵的地方。

侯君集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能一雪前耻。昔日他败在杜启的手中,被杜启生擒,更沦为阶下囚数月时间,那段时间是侯君集最为晦暗的时间,侯君集永生难忘。

校场内,士兵正操练。

侯君集身着甲胄,站在最前面,监督着士兵的操练。即便如今的天气,已经进入五月,天气渐渐炎热,侯君集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一个个将士,如今身上都汗如雨下,正全力以赴的操练。

声声喝喊,回荡在空中。

一个个士兵手中武器,不断挥舞。虽说士兵的动作一板一眼,甚至看上去有些僵硬,但其动作却是铿锵有力。毕竟军中的将士,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

侯君集看着士兵一板一眼的操练,眼中掠过一丝的满意。因为他麾下的这些将士,都是能征善战的儿郎。尤其许多人曾经和大夏国一战的,一个个曾沦为俘虏,所以许多人内心都憋着一口气,都是想要一雪前耻的。

“报!”

在侯君集忙着操练时,有士兵来到侯君集的身旁,躬身行礼。

侯君集道:“何事?”

士兵道:“回禀将军,是刺史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打探到了杜启的行踪。如今的杜启,正在夏国境内微服私访,人已经到了伊州境内,正往柔远县的方向进发。根据传来的消息,杜启如今的身边,只有百余护卫跟随。”

侯君集听到后眉头上扬,脸上有一抹惊讶。

杜启微服私访。

这是机会啊!

事实上侯君集的消息,如今是苏定方给予的。苏定方总揽事情,不过苏定方得到了消息,都会安排人送一份消息给侯君集,让侯君集知悉。

侯君集略作思考后,内心有了定计,当即安排人继续负责操练,而他则径直离开军营,直接往城内的刺史府去。

侯君集是骑着马赶路,短短时间就已经抵达。他翻身下马,直接进入刺史府内,在书房中见到了苏定方,撩起衣袍坐下来道:“苏刺史,我是为了杜启微服私访的事情来的。”

苏定方说道:“侯将军有什么打算?”

这一刻,苏定方的内心忽的升起不妙预感。原因很简单,侯君集和杜启有深仇大恨,如今有了杜启的消息,侯君集极可能采取行动。

这是不妥的。

关于夏国的消息,按照规矩,苏定方都得给侯君集一份儿。所以苏定方又不得不给,他只能是按照规矩办事。

侯君集一脸兴奋的神情,身子更是稍稍前倾,激动道:“苏刺史,本将认为杜启这一次微服私访,尤其他身边的护卫只有百余人,这恰恰是我们对付杜启的机会。”

“因为杜启的夏国,实力不弱,且有手榴弹、地雷等武器,极难对付。所以我们如今,大规模出兵攻打夏国不合适,也很难取胜,但暗中派人对付杜启,却是绝佳的机会。”

“如果能拿下杜启,不论是生擒亦或是斩杀,只要取得了成功。那么刚刚稳定下来的大夏国,也就会分崩离析。”

侯君集说道:“这一机会,是天赐良机啊!”

他激动之时,已经忍不住搓了搓手,眼中流露出期待神色。

苏定方闻言叹息一声。

果然!

侯君集果然按捺不住要出手。

苏定方极为不愿意对杜启动手,而且他不愿意和侯君集一起做事。当初李世民离开时,高士廉等人都走了,让苏定方继续管理瓜州,兼顾沙州军务。

意味着,苏定方主持西域军政。

侯君集自高昌归来后,先是径直回长安去了。不知道是怎么的,侯君集竟然又来了西域,还又带着五万大军来驻扎,使得苏定方在一定的程度上,实际上是遭到掣肘的。

苏定方道:“侯将军,我不认为眼下适合出战。”

侯君集摆了摆手,说道:“苏刺史误会我了,本将可没有打算大规模出兵。一旦大规模出兵,等于给杜启把柄,更给杜启出兵的机会。我们要做的,是暗中派人潜入柔远县境内,然后布下埋伏,一鼓作气诛杀杜启,这才是我的打算。”

说到这里,侯君集更是忍不住站起身,说道:“咱们这一次是刺杀,不是出兵作战。敌在明我在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不,不妥!”

苏定方脑袋摇晃,摇头道:“我恰恰不认为是机会,杜启这个人心思缜密,行事极为稳健,是极为狡诈的人。而且杜启身边有护卫保护,要刺杀他并不容易。”

对杜启出手,算了吧。

那是找死。

苏定方怎么都不赞同的。

苏定方说了自己的决定后,便再度道:“侯将军,杜启不能招惹。一旦招惹了杜启,如果你能取得成功,也就罢了。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上一次高士廉来赴任,您和杜启一战的后果,你是知悉的。如今一旦再度发生战事,后果难料。”

侯君集听到苏定方的话,冷笑道:“苏刺史,从你一早到瓜州任职,便极为低调,始终都不敢招惹杜启。是否你的内心,是怕了杜启,不敢和杜启为敌啊!”

顿了顿,侯君集继续道:“如果真是如此,何必留在瓜州任职,而不寻求往内调走的机会。毕竟这西域,需要人刚猛精进,而不是一味的退缩。似你这般畏畏缩缩的,不如早些回去。”

苏定方却皱起了眉头。

他不是怕杜启。

如果大唐要和杜启开战,他不惧和杜启开战,更愿意带兵冲阵。可是眼下朝廷并没有采取行动,而侯君集却是要先发制人,要对付杜启。

这等于自己去招惹事情。

苏定方沉声道:“侯将军,论及职位、爵位,你都比我更高。我苏定方,管不了你,也无权干涉你什么。我要说的是,我苏定方并非胆怯之辈,一旦陛下要和杜启开战,我敢于一战,我敢冲上去一战。眼下这一事情,你如果要一意孤行,我会安排人火速入长安,把事情告知陛下,请陛下裁断。”

侯君集听到后,大袖一拂哼声道:“你要上奏陛下,尽管去上奏。你的事情我不管,但是我的事情,你也休要插手。”

“道不同,不相为谋。”

“告辞!”

侯君集眼神锐利起来,他曾经在西域时胆战心惊,被杜启吓得魂不附体。可是如今侯君集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耻辱,他是大唐的潞国公,是大唐的大将军,竟被杜启吓到。

简直是奇耻大辱。

昔日的恐惧,早已经消失。到了如今,侯君集的脑中已经只剩下愤怒,已经是只剩下雪耻的想法,早已经忘记了过往。

更何况这一次谋划,他不必亲自出面。

只需要安排人即可。

侯君集的想法很简单,即便苏定方传书回大唐,即便火速传递消息到长安去,一来一回他早就安排妥当,到时候即便李世民要阻拦也没有办法,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他有权出手。

侯君集的内心颇为激动,更是隐隐有着期待,期待着杀死杜启。

苏定方望着侯君集离去的背影,喟然叹息一声。他没有想到,侯君集竟如此的固执。既然他劝说不了,那就只能上奏。苏定方立刻撰写书信,把侯君集要伏击杜启的事情写清楚,然后喊来专门负责传信的士兵,立刻安排了下去。

士兵拿着书信离开,苏定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万一传信士兵遭到劫杀呢?

或许不可能。

但多做准备,以便于有备无患。

苏定方再度就又撰写了一封书信,喊来另外一名负责传信的士兵,让士兵走另外的道路火速返回长安,要把消息告诉李世民。

两条路传递消息,确保成功。

苏定方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时,侯君集已经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他没有立刻进行安排伏击的事情,而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调集麾下的心腹,让心腹带着三十精骑去劫杀传信的士兵。

之所以如此,是为了斩断消息。原本离开刺史府后,侯君集仔细的琢磨着,自己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甚至即便苏定方安排人传信,一来一回的功夫,他足以安排好刺杀杜启的事情。

问题是消息传回,总归不妥,万一李世民要怪罪呢?

消息没有送回去,而是等到他拿下了杜启,亦或是斩杀了杜启后,再向朝廷禀报,那就是大功一件。就算是考虑最坏的情况,一旦刺杀失败,杜启到时候即便恼怒也不敢出兵。

届时事情也就这么平息,不会节外生枝。而且即便杜启要讨一个说法,侯君集也可以说自己不知道,是仇视杜启的人伏击杜启,亦或是突厥人伏击杜启。

不管哪一个方面,都是值得的。

侯君集安排了人去劫杀信使,再度把麾下的心腹大将来。

来的人名叫周自青,是军中的一员骁将。原本周自青在军中,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但周自青实力很强。侯君集发现周自青的情况后,便火速提拔,接连升官。

短短时间,就让周自青成为军中校尉。而且周自青也是争气,驯服了麾下将士,且令将士拥戴,极有能力。

周自青站定后,抱拳道:“侯将军。”

侯君集沉声道:“周自青,你在军中是本将的心腹。你,更是有胆魄。但是,本将真的能相信你的能力吗?”

周自青道:“侯将军,末将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有您,末将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您,我就还是普通的大头兵。没有您,我就还是在军中摸爬滚打。因为有您,我才有今天,才有如今的荣耀。对我来说,侯将军对我恩同再造。侯将军有什么吩咐,末将水里来火里去,绝不含糊。即便刀山火海,卑职也要拼一把。”

“好,好,好!”

侯君集的脸上流露出赞许神情,道:“不愧是本将看重的人,有胆魄。”

周自青道:“侯将军谬赞。”

侯君集身子微微前倾,沉声道:“不过周自青,本将要安排你做的事情,极为危险。甚至稍不注意,便是性命之危。你,当真考虑好了吗?”

周自青道:“不需要考虑。”

侯君集颔首赞许道:“你既然有这个觉悟,本将相信你。据本将得到的消息,夏王杜启带着百余护卫在夏国微服私访。平日里,他的护卫都没有跟随,是在不远处随行保护的。”

“虽说杜启到边境后,这些尾随的护卫跟着一起随行保护,影响也不大。”

“毕竟人数不多。”

“杜启如今,已经往柔远县来,极可能会前往柔远县和瓜州交接的边境。所以这是我们拿下杜启的机会,只要我们一战斩杀或者生擒杜启,就可以覆灭夏国。”

侯君集说道:“如果是大军攻伐夏国,要拿下杜启很难。本将想到的办法,便是给你一千人,你带着这一千人改变妆容,化整为零混入柔远县境内,在半路上伏击杜启。”

“伏击的地点,我已经考虑好了,就在柔远县东面三十余里路的风壑谷。”

说到风壑谷,侯君集的脸上有着一抹傲然神情,道:“本将自从在瓜州城后,就一直研究柔远县的地形地貌,发现风壑谷这一地方,是伏击的最佳地点。易于埋伏,且容易进攻。到时候你们足足一千人围杀,要拿下杜启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周自青,你敢去吗?”

侯君集眼中有期待。

周自青不假思索的道:“将军,末将自然是敢去的。虽说这一去有一定的风险,可是如果生擒了杜启,亦或是斩杀了杜启,立下的功勋也是巨大的。末将应该感谢将军,因为将军信任我,才把这一机会给了我,让我有机会立下滔天的大功劳。”

侯君集闻言捋着颌下的胡须笑了起来,很满意的说道:“你有这个斗志,本将很欣慰。周自青,本将在瓜州城等你凯旋归来的好消息。”

周自青道:“保证完成任务。”

侯君集点了点头,周自青便已经是离开了。而周自青在短短半个时辰,就挑选完士兵,带着队伍离开,一路往西往柔远县的方向去。

这消息,也被苏定方的哨探发现,消息很快传回刺史府。

苏定方知悉后,大为震怒。

侯君集太胡来了。

完全是不顾局势。

大唐和杜启的夏国好不容易回复了平静,双方各自发展。如今,侯君集的一个举动,便等于是挑起了战事,使得瓜州再起战火。只是苏定方却无奈,因为他阻拦不了侯君集,毕竟侯君集的军队自成体系。尤其侯君集的官职,那也是比他更大的。

苏定方只能安排命令下去,吩咐在柔远县境内的士兵,严密监视杜启的行踪,同时严密关注侯君集的人是如何行动的。

下午傍晚时分,有探子急匆匆回到书房内,在苏定方的面前站定道:“苏刺史,我们安排往长安传信的一名传令兵,已经被劫杀。其身上的消息,也已经被带走。”

“可恶!”

苏定方闻言,大为愤怒。

侯君集要阻截消息,可以拿下传信士兵便是,如今却辣手杀了。

这太狠了。

苏定方眼眸眯了起来,说道:“侯君集,你如此行径,那不能怪我了。这一切,是你自找的。你的所作所为,我会如实上奏陛下。”

当即,苏定方再度拟定一条奏折,吩咐探子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出,昼夜兼程争取追上往前传信的哨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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