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活了大半辈子,见惯大风大浪,并非优柔寡断的人。他略作思考,内心就已经有了主意。不过孙思邈却没有立刻应下,而是开口说道:“平西王,老朽心中有三点疑问,恳请平西王解答。”
杜启道:“孙神医请说。”
孙思邈正色道:“第一,平西王如今成为朝中的异姓王,即便没有职官在身,但权势依旧是极大的。虽说老朽不参与朝政,也不关心朝政,但也清楚如今朝中,也就平西王一个异姓亲王。偏偏平西王,却要往西域去。老朽要问的是,平西王去西域,是自请,还是被贬斥到西域。这自请和贬斥,是有区别的。”
杜启道:“当然是自请。”
孙思邈说道:“如果是自请,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平西王在朝中好端端的,有权有势,何苦要去西域做事情呢?”
杜启微微一笑,解释道:“孙神医,原因其实很简单。第一,在大唐国内,我平西王的这爵位已经到顶,再怎么折腾,也就是朝中宰相。”
“朝廷内,不可能一门双宰相,毕竟我父亲杜如晦,也是朝中宰相。在朝中,我根本就没了发展的余地。”
“所以,才会往西域去,要在西域立足发展。”
顿了顿,杜启继续道:“当然,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杜家的产业在大唐境内,遍布各方,已经到了瓶颈。想拓展商机,自然往西域去,我要再度打通丝绸之路。”
孙思邈颔首道:“我相信平西王。”
杜启说道:“日久见人心,等孙神医去了西域,自然会知道,我所说的并非虚假。在西域,我才有广阔的天地。”
孙思邈想了想,又说道:“第二个疑问,是平西王此去西域,准备逗留多长的时间。”
杜启听到后笑了笑。
孙思邈的确是精明,看问题很准。
第一个问题,是担心杜启是被贬斥去的,一个不如意的平西王,哪怕杜启许诺孙思邈许多,但到了西域没有权势,也难有作为。
到时候杜启的许诺,那就是空口白话,没有什么用处。
第二个问题,是担心杜启去了一段时间就离开西域。所谓人走政息,一旦杜启离开西域,等于孙思邈所有的付出都会白费。
孙思邈如果要跟着去西域,自然需要杜启长时间在西域。
否则,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杜启解释道:“孙神医不必担心,我接下来去西域,并非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的事情,而是长时期在西域。这一去,是真要扎根西域。事实上我的产业,已经着手转移,中心开始往西域发展。以后的商业中心,会主要汇聚在西域,而不是在长安。届时,长安只是一个分部。”
孙思邈听得眼前一亮。
听其言,观其信。
孙思邈听杜启的话,显然杜启对西域的布局,是成竹在胸的,有十足的安排和把握。
恰是如此,孙思邈才能安心。
孙思邈心中其实颇为放心,却是又再度道:“第三个疑问,平西王此去西域,打算如何切入呢?平西王不缺钱财,不缺粮食。但是单凭这些,想要在西域立足,并不容易。”
杜启直接道:“孙神医,这就是更简单的问题。我此去西域,切入点是肃州的酒泉县。至于我在酒泉,会先掌控酒泉,然后逐步的扩张。”
孙思邈听到后问道:“平西王要从酒泉介入,可平西王的官职呢?”
杜启从衣袖中,取出如今代表李世民的如朕亲临令牌,道:“孙神医,这就是我的官职。陇右道肃州、瓜州、沙洲之地的官员,都是表面上归顺朝廷。”
“实际上,却各自为政。”
“这些人,朝廷根本不在意也不认同,因为这些人,根本不听从安排。”
杜启继续道:“所以我没有官职,却是见官大一级,一切都是要我来安排。而且整个肃州、瓜州和沙洲,我都要做一个调整。”
孙思邈一看到这令牌,心中震惊。
杜启竟有这样的安排。
实在不简单。
单是这一面令牌,就可见杜启在皇帝心中的影响力。
孙思邈深吸口气,道:“平西王,老朽愿效绵薄之力。”
杜启道:“有孙神医在,那么在西域,疾病便影响不到我们。”
孙思邈道:“平西王谬赞。”
杜启和孙思邈便继续用饭,晚上又在蓝田县歇息了一晚上,翌日清晨,才开始返回长安。这一路赶回去,速度很快,刚过中午不久,已经回到长安城。
杜启回到家中,先安置了孙思邈。孙思邈到长安,暂时要做什么,杜启是不管的。反正等他成婚后,再和孙思邈一起往西去。
紧跟着,柳正希又来了。
柳正希道:“公子,前天晚上和昨晚上陆德明都来了,公子您不在,他又回去了。如今的陆德明,颇为惶恐。”
杜启道:“不管他,晚上他再来的时候,我再见他。”
“是!”
柳正希点头回答。
杜启则回到自己的书房中,处理着这两日的消息。到傍晚时分,杜如晦回来了,因为孙思邈在,杜家设宴,专门款待孙思邈。尤其杜如晦和郑氏得知,孙思邈将会和杜启一起西去,对孙思邈更是感激。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杜启开口道:“父亲,孙神医会和我西去。不过此前,您让孙神医替您把把脉,看看有什么隐疾没有。”
杜如晦皱眉道:“为父能有什么隐疾?”
杜启道:“检查一下,总归是不会出错的。父亲,您就别拒绝了。”
“行,行!”
杜如晦见儿子坚持,就不多言。
他直接站起身,来到孙思邈的面前,道:“孙神医,您请!”
孙思邈颔首,不再饮酒,接过杜如晦的手,仔细给杜如晦诊脉。只是孙思邈脸上的神情,却是从一开始的柔和,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一幕落在杜启眼中,杜启心道果然。杜如晦在历史上,是贞观四年病故的,不可能突然就病死了,肯定有一定的缘由。
郑氏看在眼中,一颗心也一下悬在了半空中。
内心多了担忧。
杜家和孙思邈还是认识的,如今看到孙思邈的神情,郑氏内心很担忧。她握紧了手,搁在裙裾上,显得颇为紧张。
时间一点点流逝。
单是诊脉,孙思邈用了近小半刻钟。然后,孙思邈又仔细查看杜如晦的眼神、鼻孔、舌苔,甚至还以银针扎了杜如晦的指尖,查看那冒出的鲜血。
一连串的手段下来,便过去两刻钟的时间。
“呼!”
孙思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郑氏忙不迭的问道:“孙神医,夫君的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