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苹心尖一颤,有种不祥的预感,倏地垂下头,敛起眼眉,恭恭敬敬地跪着。
果不其然,不到一秒的时间,耳畔便响起来茗妃娇媚的轻笑,“哟,这是哪宫的奴才?见了皇上也不请安,好大的胆子哪,皇上,臣妾替皇上好好罚罚这个不长眼的奴才可好?”
茗妃娇声嗲嗲地说着,软绵绵的身子顺势倚入鄯烨怀中,小手抵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上,妩媚的面上浮现一抹得意与狠辣。
今天,一定要抓住机会,替哥哥报了仇!
鄯烨眯了眯眸,目光紧缩在女子身上,见她的视线转移一周,却惟独不挪移到自己面上,心中竟然有些微微的沮丧与失望,危险地蹙了蹙俊眉,紧抿了薄唇,正欲发作。
“皇兄,是我带着她来得,她确实不知这里是禁地!”鄯泷见皇上面色森冷,急忙向前跨了一步,提着胆子替采苹求情。
咦?皇兄?
采苹身子一僵,霍然侧过脸颊,一双清莹的眸子充溢着诧异。
鄯泷察觉出采苹在看他,便也侧过脸,冲她挤了挤眼,唇边绽放一抹微笑,示意她不必心慌。
采苹心中一暖,便也嫣然一笑,心底竟也踏实了许多。
两人的眉目传笑,在皇上看来,竟是格外的刺目,他深邃的绿眸,像是结了冻霜的湖水一般幽寒。
“你怎么在这里?”皇上睇了一眼鄯泷,眸色冰冷,不带一丝的温情,仿若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血缘联系。
“皇兄,她确实不知这里是禁地,不如……不如就饶了这一次吧?”采苹刚刚的笑,给了鄯泷莫大的勇气,他挺直了腰杆,黑亮亮的眸子直视着皇上,恳求道。
“哼,不过是个卑微的奴婢,也用得着一个堂堂的王爷下跪求情?”皇上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声,寒澈如幽潭的眸子睨了采苹一眼。
“皇兄,我和她有缘的很”鄯泷脸颊红了一红,继续说道:“皇兄,我父王临死之前,您不是答应他,若是有朝一日,我若遇到心仪的女子,您便会替我做主……皇兄,所以,不要为难她……”
“哦?”皇上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梢,示意鄯泷继续说下去。
“她便是我心仪的女子,还请皇兄为我做主!”鄯泷深深吸了一口气,霍地说出口。这样,皇兄便不会罚她了吧?自己真是聪明,想到这里,鄯泷心里竟有些得意起来。
采苹一惊,抬起脸庞,注视着鄯泷。她和他相识不久,相交不深,他怎这么说?
皇上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一时怔然,不知怎么开口,鄯泷的生父也就是自己当年被幽禁的三叔父临终前,将兵权移交给自己,和自己里应外合,才能攻进皇宫,自己当初答应他,照顾好鄯泷……
茗妃杏眸里闪过一丝诧异与嫉妒,这个奴婢当真运气好,竟然让王爷瞧上,虽说不怎么有权,却也能享荣华。眼珠儿转了一转,心生一计。
“皇上,王爷年纪轻又单纯得很,不知道这个下贱的奴婢用了什么法子勾引了小王爷,皇上,这事儿,您可要三思!这个奴婢……”茗妃斜着眼睛,不屑地看了采苹一眼,轻启了红唇,嗲着声音,轻凑在皇上耳边低语。
茗妃卑劣的行径,刻薄的语言,无一不让采苹愤懑,她垂着头,轻覆在眼睑上的羽睫不停地颤抖,倏地,她抬起臻首,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茗妃。
“娘娘,您身份高贵,何苦和我一个小小的奴婢过意不去呢?对令兄的死,奴婢深感遗憾,可是是风都尉调戏奴婢在先,奴婢实在不知皇上为何将他赐死,娘娘若是要刨根究底,为何不当面向皇上问个清楚,反而一次次为难不相干的人呢?”
采苹直挺挺地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紧地锁住茗妃得意洋洋的俏脸,全然忘记了害怕。
她不想再懦弱下去了,如果想在这弱肉强食的异界生存,她必须用劲所有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若是一味的顺从怯懦,人人都会骑在她的脖子上,狠狠欺负她凌辱她。
茗妃身子晃了晃,诡谲狠毒的笑凝固在唇边,微张着小口,瞠眸翘舌,不可置信地望着采苹,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如此大胆,敢顶撞于她。
鄯烨亦是讶然,挑了挑眉尖,若有所思地睨着采苹,绿眸中泛着一缕明漪,熠熠生辉。
茗妃缓了半拍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杏眸怒瞠,柳眉倒竖,将手中的香兰忿忿揉搓一番,恨恨扔到采苹脸上,“好你个奴才!活得不耐烦了!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娘娘,您是身份尊贵的主子,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我虽然只是一个奴婢,一个宫女,可是我也是有尊严有人格的,我记得谧妃娘娘的恩,所以才跟在她身边保护她服侍她,把她当做亲人一般对待,但是对茗妃娘娘,我不欠您的任何情,也自认为对风都尉的死不负任何责任,所以,我没有义务跪在这里听您的辱骂!况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富贵荣华终究不过是一场浮光掠影镜花水月,祸福旦夕之间,三十年河东三十河西,生来贫寒,未必会一世低贱,生来富贵,未必会一生荣华。娘娘,凡事不可绝对,谁又能预料,明日您又比奴婢高贵多少呢?”采苹拨掉眉眼间的残花,直直瞪视着茗妃,一口气说了下来,语句流畅,声音圆润,不缓不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你……你……”茗妃被她噎得语结,颤颤悠悠地抬起纤细的青葱玉指,指着采苹的鼻尖,哆嗦着樱唇,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她愣愣地瞪着采苹,忽地,一扭身,扑进鄯烨怀里,嘤嘤软泣,“皇上,这个婢子欺负臣妾,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娘娘,若是您想出气,上次在浣衣池边,将奴婢打了好一阵子,难道还不能消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