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城墙的士兵,第三次齐齐望向烽火台时,是他们的“先生”竟然举起了酒杯!身姿摇晃,面向南方。
这一天,夕阳正落,
十里边境
士兵A:“先生竟然在高台喝酒了!这可不得了了啊”,这一声低呼,
引得大家都私语起来,一士兵B顿时想起来什么,瞬时答道:“估计是南边又来信了,这几年,两三个月一封,可从没见回信的使者,我在这几年了,每次信来,先生就不拿剑了”
先生何许人也!她是挽起长发,骑着战马,率领黑衣军击退戎狄的军队最高指挥官,亦是这金汤城墙的构建者。故,百姓不仅对其心存感激之情,更是敬佩其虽为女身却怀麒麟之志。因为总是着一身红衣,不让人称呼她为将军,世人尊称一声“红衣先生”。
“城墙重地,先生之身,可是尔等可议论的!还不赶紧住嘴!”
李将军出现呵斥了躁动的士兵八卦之心。自己却不自觉的仰头看着城池最高点—烽火台(偏南方向的塔台),正巧,丝丝南风吹来,红衣飘扬,衣裾美浣。
他抬了抬拿剑的手,努力控制住自己向前的脚步,,拿剑遮挡从城楼处洒落下来的强光。好像,每一次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敢抬头看她吧!“那般炽热的女子……可……”嘴角自嘲般笑了笑。
两年了,时间可真快,自她请旨,此生不再上战场,不受将军一称,自愿以“先生”之名守护边境,已经两年了……
都说他李将军英勇睿智,是继黑衣军女将之后圣朝最能打的将军。可是,,只有他知道,作为将领,他确是处处在她的指点下,磨练着才慢慢成长起来的罢了……到现在,虽说可以独当一面,出征前,仍然要看到她一袭红衣立于城墙才能告诫自己要十足把握战胜对手。她,于他而言,不仅是边境百姓的守护神,更是他心中的信仰!!
烽火台上,已经有了落日的余辉,她还是一身红裙,金冠束发,好像手里依旧拿着他几个小时前亲自递上的信。李将军知道,这是南方来的信件,因为,这两年,凡此类来信,都必由他亲手交给她。可他不知道,不知道信是谁写的?不明白到底写信的主人是什么的人或者跟先生有恩还是有仇?每次都让她能沉默好久。都十二封了,他都暗暗记着。
好在这次只是饮了点酒,没把自己关着,这是他最佩服的红衣先生,虽不知道其真实名字,却是边境最稳定人心的红色……
先生走到烽火台前沿处,脸上特制的半翅铜具,映着阳光,低头看了看李将军等人,又回望了望南方,突然就笑了,转身扔了酒杯,决然命令道“李将军听令!”
李将军和卫兵们愕然呆住“什么突然命令?”
愣然间,只见,原还在最高处的先生一跃而起,红袖几转就从城楼上飞转到他们面前,仿佛大家都静止了:
“这是什么空绝的轻功啊,”
红裙飘飘,衣袖飞转,红色的身影伴着夕阳,红与黄第一次让他们觉得这世间可以这么美!可是,先生不是轻功已废?连打仗都是刀剑为主?
这怎么可能!
红裙落地的瞬间,平地一阵清风,大家却感到惊恐之气,马上拱手
“唯先生之命”,头都低着。
红衣先生像平时清冽地交代“李将军,把黑马牵来,立刻执行!”
“遵命”
李将军比平时跑的更快,因为他的经验告诉他,先生有些愠怒又好像有别的情绪,难道先生饮醉了?
“禀先生,黑马到!”
话音还说完,只见先生一跃上马,就奔出去好远。
李将军顿时急了,莫不是,红衣先生真的不会……真的不会……,要知道战马“黑”自两年前就被先生下令不再出行啊,
“先生,您几时归来?”
红衣先生骑着马,只一声令下,黑马仿佛早已与她融为一体,就像利剑,无人可挡。
留给后面的一众人等,红衣黑马的背影,红与黑,竟然这样配合。
红衣边驾马边不停地呢喃着:
“你既是我的生路,亦是我的死寂”这是今天信里开头的简单的一句话,却像重石狠狠的压在了她的心。
“生与死,原来竟因为我,是我吗?我只是……没有办法,我有我的责任,可是我连我自已是谁都不知道,我又是为谁而尽命!所以,我要知道,我到底是谁!只是……”
红衣越想,越陷入不好的关系回忆里,策马越快。
边境的百姓对这红衣黑马吸引,纷纷驻足,给策马的人让道,因为在守城,只有红衣先生的红衣是这样艳丽却不俗
“快看,是先生,是红衣先生,骑着这样烈的马,不会是又要打仗了吧”大家一言一言都猜测起来
马上的人终究是顿了一下,却转过头,向城门骑去,后面百姓看向她红色的背影
“红衣先生,鲜衣怒马,一骑绝尘,乃真英雄啊……
黑马仍在狂奔,给人畅快之感,却不见红袖,抹去了半翅铜具下的几滴泪珠,以及那一声“对不起”淹没在匆匆马蹄声中……
她今天必须去那个地方,不然这份崩溃不知道该怎样处理。
……
马儿渐行渐远……
马上的女子,这里的人都喊她“红衣先生”,久而久之,“红衣”就让大家误以为是她名字,传播开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竟然给予了回应,接受了这个名字,并仍着红色衣服两年
可是,也只有女子本人,才知道内心里有多厌恶这一身的红色!
恨!是真的恨,那些已经压在心里两年的感情和情谊,此时此刻随着烈马的奔波,在红色身影的心里一瞬间,点燃了。“轰的一声,轰的一声”掩埋在心底仇恨的种子,刹那间,开花结果。黑马越奔越如疾风,它已经明显感受到,此刻,骑在身上人的双腿,在颤抖,在挣扎同时又在传递着全身的……全身的最致命的坚定的仇恨,一如两年前,甚至更有了力量。它的主人,,曾是那样拂意恩仇的女子,,,
马儿扬着头奔跑,仿佛早已在等待座上的女子的归来。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嘴上说的一套一套,信的内容又无处何尝不是在逼我。这样的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不,你,更胜一筹……
“驾~驾~”红衣大声让黑马再快一点,手不自觉攥紧了绳子,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明明是你占了我的便宜,明明那个夜晚是你在步步紧逼……怎么到头来……到头来成我欠你……明明是你啊”这件事,必须说清楚!
“我,绝不能在度过前十六年说不清楚的人生!那样奋不顾身,却一无所剩,空留余恨几寸”
十六年来禁锢她的人和现在又逼她付出余生的人
前者,她用十年筹谋,六年报恩;后者,用身世真相换她所剩的后半生。“可笑啊,难道这一生,她就真如玩物的命运,出一个坑再接着跳一个?”
“不,这一次,我绝不妥协,我欠的情和你们欠我的,不会再是我一个人的悲哀”她心里盘算着,要抓紧时间了,因为眼前不断闪现出像熊熊烈火般的画面,
半年前
“你说什么?”红衣闭着眼睛,逃避李将军的直视。
“他来了,可能”
她知道……
这个世界总是无声无息间就让无限感慨住满心尖。想要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在等你。
一来一往间,也许希望和自由都不是她选择的。
“会是他吗?”
一个人害怕孤独,两个人害怕辜负。
一抹身影在薄纱后面,永陵堂自修建起,红衣是很少到这里来的。边城都是城墙,只有这里是木材搭建的。。这里的结构总是轻易的勾起那些远在朝廷里的时光。今天才发现,原来在厅里看内堂是这样的清晰,压抑。
“你还是回来了,这两年我一直跟自己在下一个赌约,。,赌的就是你会不会走,,”
薄纱浮动,却掩盖不了里面深处之人的眼神儿。直勾勾的。。却又是非常正色。
“我”他竟然又用了我,而没有称“朕是”又来了。又来了。在她当红衣的日子里,即使幕家老爷子,每日每刻都提醒她,她。的职责就是。恪尽职守地。。跟随他。顺便勾引他。。。她想象的他的任务的场面不是亲亲我我虚以委蛇。。也得是带何人何年有心与我的婉转爱情。
可是,再次与这个朝廷最高的掌权者相见的时候,红衣的记忆,只能让他吐露“臣女不敢与陛下如此称呼!看在属下,曾经也曾拭血论茶为陛下,请您这次还是,,?”
“娶你吗?”你会嫁吗?
话语被打断,红衣终于看向了前方的少年,虽然贵为天子,但她对他现在的想法就像爬满青苔的墙,密密麻麻,看似青葱,实则扒开才是透气。可是,这面墙却是没机会坍塌了。
说来,她的命运也是挺逗的,在她从小被祖父告诫要不惜代价的让还是太子的他喜欢上起,她就怀着壮志般的豪情去勾搭当时先皇膝下这位金贵的唯一的皇子了。没成想,这是个地狱般的无底洞在等着她,中间曲折就先不说了,就说说结果,好不容易双方都有了点你侬我侬的气息,老爷子突然冲出来,轻描淡写一句:“他是你弟弟,你俩就到这里吧。”完全不顾一旁惊的几乎没反应的她飘飘就走了。
当时,身为红衣的她,真实感受就像多年信仰突然崩塌似的,敢情这些年她调戏的一直是,,,,她的弟弟吗?
幕府想做什么?她的爷爷可是北方幕府最值得人敬佩的老爷子啊,,,姐姐与弟弟?差点发生感情,还是他一手计划的!这是正常世家做的事情吗?中间不会这么简单,,,这份惊吓在幕府孙小姐秘密回京的那一天暂时揭开了一点真相,当密室里,也着一身红衣的姑娘走出来,跪在长辈面前,轻声道“见过祖父”起,她就知道她的人伦愧疚将不复存在了,
她不是他的姐姐,因为:她根本不是幕府红衣,她不是,,,,她不是小姐,,,或许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多么可笑,这些年,她费心的想勾他上钩,,,老爷子仅仅用一个朝堂就让她明白一件事。
回忆让她,,不由得直视现在已经是皇帝的他的眼睛,她认得,他看着她就像亘古的月光。
这给了她一种错觉,她是皇帝最爱的女人。
可她知道,她不是。
她的身子慢慢冷了起来,她想起来了,这感觉就像那一天,她一身戎装,站在圣朝的朝堂上,当着满朝官员,向他汇报北境胜仗。以及伤亡情况。
幕府老爷,她的父亲幕镇北却上奏,“陛下,先皇曾有旨意,皇上亲政之日便是迎娶我幕家孙辈女孩之日,红衣是幕家唯一的孙小姐,也是幕府唯一的孩子,希望陛下能亲立之为后”……
先帝留下的势力当时是反对的,他们拿出先帝遗诏,争辩道,“先皇是曾与幕府老爷子约定,结姻亲之好,不过这都是建立在修炼幕府心法,为我朝收付北境,然后在百官前自断心决的前提下,,”条件是苛刻了些,但是,先皇这都是为了你们幕府着想啊,毕竟中宫之荣耀,,如果与武将联系太过密切,会让你们幕家遭受非议啊……”先帝留下的首辅魏中奕上书道,,,,朝上两方一言一语争论起来,,具体双方吵什么,她记不清了,因为她知道了祖父要求她上殿的理由,这么苛刻的条件,她需要为幕红衣亲手一件件完成,现在就是最后一招“承认她是幕红衣”
可是,两个月前,她就已经得知,作为皇帝的他,知道她的身份!并且与老爷子联系密切
难道,今日,他也和他们一起在演戏?所以,她抬手一挥,解开了头上的髪,黑丝飘飞,
“幕府红衣,今日愿以一身武功表幕家忠诚,今后,我会尽心侍奉吾皇”一刹那,她就自废除了心脉,,不禁吐血到底,,可这些都比不上龙椅上皇帝的一句话,让她痛得心安,他说,“朕亦心悦lui”
……
“如臣记得不错,陛下亲口在朝堂许诺,立幕府红衣小姐为中宫,两年后行册封大典,现在就算臣女想嫁,可不敢跟皇后挣风头啊”她说的一本正经。
“是啊,你亲口所求,我当然答应,,,”当日,你虽然易容,我却认出了你。”
“可是,你还是同意了,不是吗,你始终在意的只有北境幕府吧”
里面的人听完终于挑开帘纱,走了出来,
“这世间,哪有什么在意不在意,今日问你,不过是朕在来时不巧听闻红衣先生,正费心探查城中人士,尤其是抽查登记从南境来的人员,所谓一怒为红颜,不知引得你如此激动地是男人还是女人呢,,,,阿曼,,,你告诉朕,,告诉朕你这么喜欢南境,是因为有你牵挂的人在那里吗,,”
四目相对,姑娘已经将李将军在心里骂了百遍。
“我到底是绕不过你”是啊,除了幕府的越娘和你,没人知道“阿曼”这两个字,但是你不会知道这也不是我的真实姓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所幸尘缘未央,“朕”这个字就已经不会在如初了。
“陛下,既然唤我阿曼,想必也是婚期将至,知道新娘姓幕,,,
黄色衣袍,转动背着她狂笑道,“阿曼,,朕只是,,惊闻你私自与南境有了联系,突然才知道,现在不能放你走,虽然我们的两年之约就快到了,,你可不可以,再坚守一阵?”
唉,谁知此身是道场?
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代价就是连情感都是混乱的。
幕红衣看着眼前的男子:是喜欢勾引过的人、是太子、是传说的弟弟,,每一种身份她确实是尽心了。
作为阿曼,她想过,如果,前面的结局不是相处16年,到最后发现不过是相处一场游戏,她还真的想为了皇后这个位置奋斗奋斗……
结果却是可惜万分。
长歌婉转,她不仅没奋斗上皇后的宝座,连孙小姐这身份也丢了,,再想想丢在南境的清白,,她的代价还真不小呀,,
所以,当她听到“再坚守一阵”,男子还摆着皇帝的架子,故作委屈的姿态,就孰不可忍了
“我或许贪生,却并不怕死。陛下大婚,我便来退去,这一身红衣,,做我自己,不再妨碍”
也算,对得起这几年,为你的谋划……
殿上的香炉,仍在燃着,生生不息,,男子终于开口“阿曼,你说过,你我至少活下一人,所以――你走,我留”
红色身影,,徘徊相前,,还是下定决心似的转身走向了门前“自我在时,你的言语就在
可我,,永不甘心活在别人的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