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衿从一连串黑化警报中醒来的时候,她望了望自己身处的湖泊,再看看不远处的岸边及周围层层掩映的树木,坚信唯沉默是最高的蔑视。
但游了一会儿就脱力的她实在忍不住那股子吐槽之心了,她喘着气开口:“不是,十三,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局就这么难!?”
十三解释:“这是达奚家族,你这具身体是地理位置距离达奚君最近的,你现在体质很差,这是与你匹配度最高的。”
叶子衿环顾,手快撑不住了,有气无力道:“可是我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哪里有九哥?
叶子衿心心念念的九哥正在来的路上。
达奚君的房子前有一片被树木围绕的湖泊,他自己布置的,很像沃蒂星他和她初遇那晚的地方。
他时不时会在湖边走一走。
今天不知什么原因驱使,他的脚步要比平常快一些,心里甚至隐隐有些他抓不透的急切。
等他走到湖边,叶子衿也终于凭借着微薄的气力游到了湖岸边。
她还待在水里,全身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混杂着从湖底带上来的水草。
像极了某些恐怖故事里的水鬼。
二人的视线对上了。
叶子衿眼睛一亮。
达奚君一眼看见了她眉心的红,跳动的红。
达奚君的心脏开始跳动了。
他迈开了步子。
叶子衿还扒拉着岸边的水草,正准备空出一只手朝达奚君挥挥,可她低估了她此时所剩的体力。
这具身体刚被淹死不久,她又游了这么大半天,早没体力了。
叶子衿一个体力不支,没能扯住水草,又不受控制地跌入湖中。
达奚君瞳孔一缩,脚比脑子先动跑向叶子衿:
“悠悠——”
——
叶子衿意识清醒的时候,想装作自己一直昏迷着。
太丢人了!
这么一个两眼泪汪汪的认亲时候,她怎么刚见面就倒了,还是因为体力不支没撑住倒的!
气煞老夫也!
她不要面子的?
这不摆明了说她不行嘛?
男人,不能说不行!
叶子衿想将鸵鸟进行到底,但是旁边有个为她的迟迟不醒担忧不已的人,她不过埋头一秒便忍不住主动睁开了眼。
达奚君就坐在旁边,见她醒来,立即凑上前来嘘寒问暖:“悠悠,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头晕么?有没有浑身无力?想喝水吗?饿么?被子有没有太厚太薄?床舒服么?”
叶子衿摇摇头:“我没有哪不舒服,现在状态很好,九哥,我想喝水。”
达奚君连忙把一旁早准备好的温水拿过来,慢慢扶着叶子衿坐起来靠着床头,小心喂她:“乖,慢点喝,别呛到了。”
达奚君头也没回:“许奕,你来检查一下。”
他不忘向叶子衿解释:“许奕虽然年轻了点,但医术挺高,很值得相信。”
叶子衿笑着握住达奚君的手:“嗯,我知道了,我没事的,九哥,别担心。”
喝完水,许奕也检查完了:“嗯,体征一切正常,就是还有一些虚弱,多补一补就好了。”
接着,也没等达奚君嘱咐,自个识相地退了出去。
叶子衿倚着床头,歪头笑,嘴角酒窝浅浅:“九哥,我回来了。”
达奚君抱住她,没让她看见他红透了的眼,说话有些哽咽:“还好你回来了。”
不然,他真的疯了。
叶子衿反手抱住他,抚了抚他的背:“我答应了九哥的,一定会回来的。”
“嗯,我相信悠悠。”
叶子衿看到达奚君的黑化值下降了。
门外,许奕挡住了要敲门的郑七。
郑七疑惑:“怎么了?”
许奕顿了顿,道:“少主他,现在不方便。”
郑七不解。
一直守在门口的亚伦脸色沉重:“主子刚才抱了一个女子回来,还从家主那把许奕给叫过来为那个女子治疗。”
许奕拧着眉:“全程,少主叫那个女子,悠悠。”
郑七愣了。
他不敢置信道:“可是夜教官不是……”
亚伦按按额角:“就是知道这个,我们才苦恼,主子这两年跟魔怔了似的,一直以为老大活着,会回来,谁反驳他他能跟对方拼命。”
“更何况是现在他认为夜教官回来了。”许奕苦恼地指指自己嘴角,“现在想起来我这都还感觉疼。”
当场他不过劝了一句让达奚君节哀顺变,好悬没被疯魔了的达奚君打死!
郑七皱着脸:“少主只听得进一点大小姐的话,要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许奕摇头否定了:“不行!大小姐和达奚君一样,都认为夜教官活着,她来指会和少主同流合污不说,还会让少主更加确信他救回来的那个女人是夜教官。”
许奕补充道:“甚至我们目前不能让大小姐知道一点相关消息,免得她和达奚君联合起来自我欺骗。”
郑七沉吟:“或许……只能找库里里来看看了。”
说着他又自我否定:“可是少主从来不承认自己有病,一直不愿意去找库里里咨询。”
亚伦沉默了。
达奚君的症状,远比许奕郑七所担忧的更为严重。
当年芥敦星,他看见达奚君身边有悠小姐,后来诺必星大爆炸,他发现夜沉吟就是悠小姐。
可是,他亲眼看着达奚君把悠小姐的尸体烧得只余骨灰。
他没和悠小姐相处过,不过,以沃蒂星行刺时来看,悠小姐的身手与夜沉吟的不近相似。
他一直怀疑达奚君是把对悠小姐的执念移情到夜沉吟身上,而夜沉吟不知道悠小姐的存在,所以原意接近带着满腔真心的达奚君。
如今达奚君又遇到一个人,并且认为对方是悠小姐。
亚伦暗自叹气。
达奚君的心理状况,太严重了。
三个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男人在一扇小小的啊不大大的卧室门前,互相对视一眼,皆沉重叹息。
——
达奚君救了一个落水的女人,并且直接从达奚家主那儿调走了医师许奕来治疗,这件事自然瞒不了达奚家主。
十步一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守着,身后有十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师一人提着一个医药箱跟着。
达奚维京走在前头,腰身不再笔挺,他佝偻着,拄着拐杖,声音里的威严不减:
“听说过古纪元么?那个时候大多数地方十八岁孩子就算成年了。”
达奚君搀扶着达奚维京的一只手前进,始终是冰冷的表情。
他淡声道:“略有耳闻。”
达奚维京缓缓呼出一口气,像普通祖孙之间谈话一样,道:“说来,你也有十八岁了吧。”
达奚君回复:“嗯。”
达奚维京道:“我们达奚家族,最早是古纪元华夏的一个复姓家族,很多时候都会沿袭那时的旧俗。
“古纪元的古代,男子十几岁就有通房丫鬟,也就是暖床的。古纪元现代,十八岁成年,就有了独立的法律地位,很多事,也可以做了。”
达奚君仍旧道:“嗯。”
达奚维京叹气:“你这孩子,从你第一天回家族起就是个闷性子,一直也不改。我给你安排那些女仆就是想让你偶尔放松放松,结果你一个都没看上,还把她们送到外院,我还担心你要一直这样了,不过总算,你开窍了。”
达奚维京像长辈关怀晚辈那样的询问:“对了,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达奚君一如既往平淡:“不知道。”
达奚维京拐杖捶地:“不知道?人孩子都被你抱进屋了,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达奚君面目无波无澜:“难记,不如我自己取一个。”
达奚维京无奈摇头:“你这孩子,那给她取什么名字?”
达奚君想也没想,显得有些不以为意:“姓叶。”
达奚维京倒是笑了,好声好气的:“行吧,我知道你不乐意和东盟的婚约,可那毕竟是你父母那辈订下的娃娃亲,况且你再瞧不上叶家,那叶家也是东盟执政家族。”
达奚君直接反驳:“这婚约,也是达奚城单身的时候你给他安排的,他没有和叶家联姻,就成了我的娃娃亲?”
“唉,你这孩子!”达奚维京语气似是拿达奚君没法了的纵容,就像长辈宠着晚辈,“算了,我也不多管你了,只是别亏待了那孩子,你给她取好名了告诉我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