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希低下头,是啊,提前经历了不幸就一定会提前成长。
“我是跟你们不一样啊!”阿希苦笑道:“我没爸妈了。”
又触动了阿希的伤心处,高风有些抱歉和愧疚。反倒是阿希安慰他说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早就不那么难过了。
阿希相信自己的努力爸妈是看得见的,即便他们不在身边,她也会努力成为他们的骄傲。
想到这里,阿希释然一笑,说:“我这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嘿!”高风伸手拍上了阿希的肩膀:“你哪里是穷人,你是富婆,是包租婆啊!”
“去你的包租婆!”
“哈哈哈哈。”高风笑着跳起来跑开。
阿希追赶着,高风躲闪着,这种肆意张扬着的活力,在多年以后都将退去,取而代之的或许是稳重、或许是消极、或许是冷漠。成长之后身体的机能会让你知道,他们也张扬不动了。
等我们都被各种束缚缠绕得不得喘息,再也不能挥动手臂,迈开步伐经历这样的一场追逐打闹了。
之后,阿希找到了离家不远的一家高级西餐厅,那里需要一个钢琴的现场演奏员。这份工作比做家教或是餐厅的服务员的收入要高许多。
阿希就在路途中吃一点东西填肚子,然后换上漂亮的黑色长裙礼服坐在一台白色的三角钢琴面前,优雅地演奏着肖邦、李斯特。每个月上十五天班,一天演奏两个小时,可以获得400元的报酬,在当时的大学生中,阿希可以说是经济上很宽裕的。
阿希很忙碌,高风也逐渐不那么热爱饮酒了,而是活跃在学生会的各种社团活动中。
充实的生活也充满惊喜,阿希的外婆出门的时候捡回了一只很小的流浪狗,阿希和外婆把小流浪打理干净,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阿望。外婆说他们在一起就是“希望”。
阿望长得很快,并且特别聪明,也特别懂事,正好可以替阿希陪伴外婆,外婆出去采买阿望还能帮着背东西。
这一年春节,外婆为阿希做了一桌丰盛的菜,阿希给外婆买了漂亮的新衣服,阿望也戴上了一个新的项圈。一家三口人和狗度过了一个很快乐很幸福的春节。
在高级餐厅里演奏,阿希看见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他们全都光鲜亮丽,但也并不是每一个都举止优雅。
高级餐厅的薪酬颇丰,小费的不少,但服务生也经常要面对客人的挑剔甚至是刁难。另一个演奏小提琴的姑娘苏可还曾经遭受到无礼的顾客的骚扰。
渐渐的,阿希看见了有人把红酒泼在服务生脸上,看见有人把昂贵的菲灵顿牛排倒在价格不菲的地毯上。
受了委屈的服务生并不会得到店长的安慰,而是得到扣工资或解雇之类的惩罚。这些是阿希在银行排队时碰到了一个离职的服务生才得知的。
“她是一个刻薄的老巫婆。”
他还很得意地告诉阿希,他自己跳槽到另一家餐厅后也当了店长。阿希却希望他能对手下的服务生都能好些,不要变成自己曾经口中最反感厌恶的人。
一次一个中年男子打断了阿希聚精会神的演奏,端着酒杯要阿希喝下去。没有服务生敢出面解围,却是那个大家口中“刻薄”的店长站了出来。
阿希惊魂未定在休息室里不敢出门,店长顾姐主动送阿希回到家,并且告诉阿希自己会上报董事会把这个无礼的客人拉进黑名单。
阿希很意外,她原本以为自己就要失去这份工作了,阿希第一次由衷地佩服这位刚刚三十岁出头的女店长的强势。
后来,阿希看着小提琴手苏可跟一个中年男人发展成为恋人关系,就不再在餐厅演奏了。背地里人们议论苏可伴了大款,那个男人有家有室。
顾姐对这件事不加评论,也不许其他人多评论,哪个被她听见这些多余的话,总免不了一番训斥。后来就又有人挖出了顾姐的老底,说她年轻时就是头脑一热嫁给了爱情,结果落得一无所有。
阿希觉得顾姐很好,能力强有目共睹,并且正直、有原则。看起来不近人情,实则是一个面冷心热,心底充满热情的女人。
阿希不懂,这个世界怎么了,难道就因为失去了婚姻就要被人这般的诟病?而没有人追究这段婚姻中的对错?
阿希很想帮顾姐说几句话,但是又实在不知道如何把维护的话插入他们的言论中。
后来阿希才明白,顾姐之所以无视流言蜚语,内心是十分强大的。
阿希把这件事留言告诉了梁雪,过了三天,梁雪回复她说自己要回国了。
这个消息让阿希和高风都无比意外,也摸不着头脑。梁雪选择在这个时间回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事实也确是如此,梁雪的父亲生意失败,宣布破产,已经无力再支付梁雪在美国高额的学习费用了。梁雪在美国的语言课程还没有结束就不得不回国。
但此时,国内的任何一所大学都不可能再接收梁雪了。
梁雪不愿意回家,很失意地靠在阿希家的沙发上,外婆带着阿望出门去了。而高风沉默在一旁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高风借口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一箱啤酒,递给梁雪的时候,梁雪没有任何迟疑地接过打开,喝下一大口。高风也扬起头喝了大半。
阿希不会喝酒,但是愿意陪他们俩一醉方休。
第二天,阿希拉着高风,到二手房中介把自己的两处房产挂出售卖。阿希说不能看着梁雪就这样断送前程,既然有钱就能帮到她,那这两套房子都变现了什么困难都解决了。
不出所料,房价的上涨让阿希原来的投资很快涨了不少,阿希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了梁雪,并告诉她如果不够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梁雪重新回了美国,阿希问高风会不会怨恨自己。
高风没有回答,他知道,梁雪除了在美国完成学业以外恐怕也没有别的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