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元十九年初春。
南洲大陆中境十大龙头帝国之一大枭,有一位年幼皇子失踪,举国肃杀意。毕竟在这不太平世道的太平年间,皇子失踪不是小事。其中缘由隐秘,知之者甚少……
巫零一步踏出黑暗,自然的走到面前,到那个棕皮色的复古沙发前,围着细细观察一番,“怎么这么眼熟呢?”他坐下去,把双臂平放在扶手,翘起二郎腿,摊靠在背倚上,觉得还不错。又自顾问道:“这是哪儿?再有个搭脚的凳子就好极了。”青年抬头向上看去,皱起眼眉,拿手遮挡了一下,光太刺眼。
好像身处舞台,独自被束光点缀。
巫零转回头,因为脚边突然蹦出来个搭脚的凳子。他哟了一声,搭脚在上面,很是惬意。
“莫不是天堂?”巫零看着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旧电视机,咧开嘴笑了。这物件看起来可是有些年份了,电视底座被四角的支架高高撑起,外形其实更像一个烤箱,或者是烤炉?巫零内心想着,是不是得需要手动去切台?他想差喽,那老旧电视机哧的一下映出画面,巫零像个傻子一样又哟了一声,还不是黑白的,不赖。
老旧电视机放映出的微光照在更显破旧的沙发上,后面去看,只看到巫零伸直垒在小凳子上的腿,和电视机不知道放着什么的闪烁画面。
……
年历一页页掀过去,已数不清多少日子,在这小地方土生土长的她年二八,嫁人为妻。
那天天气比往日要阴沉些,乌云不时遮天蔽日,聚合又散。她正在岸边捶衣。似有察觉,抬头迎面看到过桥来的他。
她手拿一棒槌,没有私塾教书先生仅有的那几本故事文集那般端庄尔雅,大家锦绣。赴京赶考的清秀书生背上背着厚重书篓,手握书卷朗朗而读,巧遇溪边浣纱女。只不过他的书篓里没有其他书,攒一捆木柴。
芽枝似新。
他也看到了她,愣神,便驻足脚步。风吹皱了溪水生些波纹,吹起两人衣袂飘飘。
突然,风和日丽。
又一季年关过去的时候,战事烽起,边关吃紧,国家广招兵马良将,如漫天飘雪,飞着写有可造就一世功成名遂的军募帖。不过是强制招收马前卒作炮灰的幌子,只要还是会跑能走的,男女不论,都要参军。而逃军之罪,罪莫大焉。扣一顶莫须有的叛国帽子于你相加脖颈,逃去便是。这其中,不乏有自断手足寻求安稳之辈。
女人有了身孕,逃去这一劫。
那天从家门口到杨柳溪畔,她一句话都不说,牵着他的衣袖跟着走,走了一路,哭了一路,哭成泪人。
男人走时留给她一张绣鸟手帕,这是那天相遇时,她给他的。
那天有一个女人影在溪畔卧倒,怀有身孕,除了哭就是哭,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幕至时,她拖着身躯一步步朝家走去,只是家里少了人,不知还能否称为家。他们什么也决定不了。
后来听说,他家男人征战沙场以智勇著称,乱世中雄的一军之位,女子大喜过望。却始终不见他锦衣还乡,金玉其门。那年她的孩子满两岁。
越来越久,一直没人回来。可但凡这小地方被征去参军还活着的,都绞尽脑汁传回一封家书,或托人捎个口信再者送个物件回来。她什么都没有。于是四邻八乡生起闲言碎语,不过碍于情面,又怕他男人真在外面得了本事,怕哪天兴许就回来,不敢当她面啐语。今儿惹人家不高兴了下次就要挨冷面子。
可这种事谁说得准,说的人多,她还是听闻了。
这里东扯一句人家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一时回不来。那里西扯一会才怪,分明是忘了糟糠相过的结发妻。
只有她心灰意冷,她不敢寻遍沙场去找他,去知道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坏。若是她只身一人,她敢。可她说到底有个孩子牵绊。
后来听闻山里有巫医,不止能治人百病,还会卜算之术,能算三桂六道,算人生死。
于是她带着孩子满山遍野的找,一座山没有,就找下一座,起先还能日出而寻,日落归家,可随着越走越远,越走也越难。她走烂了十几双布鞋,又换上草鞋。
可是让她给找到了。
可那哪里是治人百病的巫医,她找到了一个喝人血吃人肉的的邪人。
那天有某地某处有鲜血混合正好浇到了一座山崖下的一朵枯萎花儿上,一阴一阳,母子血。
这朵花有灵,饮血涅槃重生,化为殷红。重生七天,登临鬼神彼岸。
从此世上有了第一朵彼岸花。它带着交杂斑驳的至情心和戮血性。
彼岸花每出,世间便有劫难现世。
在为数不多的奇仙灵物中。彼岸花又和一页天书牵连到一起。只是……这一页天书,却无可描述。
世外没有桃源,有一处人鬼神妖并存的天地。叫做……
神崛!
巫零看过,默亦听到过,但如今不知生死的两人,都没有去过。
辞冬那天,世间有彼岸花降世。
……
这森森古树要有几人才可合抱过来?此地如仙境,巨松巨木落地生根,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幽暗雾气弥漫深林中,看不清远处光景。毕竟骄阳都被遮去,人目穷极处,不过几丈。
在一处。
一个奇状植物上诞生几片绿叶敞开来,绿叶子上有晨露珠,冷风吹过,水珠支流顺着脉络凝聚成一颗,划下一道水迹。
‘啪嗒’
群鸟并起,叽喳来,叽喳去,突然再穿过这林间,一飞冲散了,呼啸芸芸。鸟在诧异,大白天的,哪来的月光?
这光奇异极了,周遭奇花异朵,也不少怪石嶙峋,拔地而起。不容于这风景如画,身处同一片空间,像是开了两个世界,这光萦绕在一个人影上。巨树下这人影白衣雪,发如流墨。随风动,风止发柔。却道是个女子,女子双手相合落于腹前,没有一丝让人感到不自然。下耷着宽松长长的袖袍。她像极了故事里的仙子,仙气凌然。
她不动,面容微冷,远远盯着远处趴在地上的一个不大人影,压住了一片芳草清香。
有一滴水珠落在白垩稚嫩的俊秀脸儿上,少年眉角微动。有一声声鸟鸣在他的耳中回响,他自然就是那仙子眼中压了一处芳草的煞景人物。
虽然和他保持着距离,可在远处那位仙子眼里,清晰察觉这位不大的小人似乎是要醒来。
果真,白垩醒来。可他没起来,少年突然觉得身下软软的,就又翻了个身,面朝天,竟然继续睡去。和煦的阳光透过林间细密枝叶洒落在地。照在少年小童脸上,被照的极不自在的小少年白垩不舍惺忪睡眼,眼眸朦动,迷离的眼未能完全睁开。
瞄了外界一眼。
有一只巴掌大的雪白小鹿爬到仙子肩膀上,仙子默不作声,而小东西瞪着凸溜大的黑色眸子一同看白垩。像是人世闹市上赶集的娃娃遇上新奇事物,挪不开步子了。
可他又要睡去,还真是有些蠢。
猛然间,少年直立起身来,震惊的望着身前,四处张望,咽了一口唾沫。“这是哪?”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袍子,破烂不堪。似回想起什么,细细呢喃道:“怎么会……”少年低下头,久久不想抬起,眼眶裹着泪珠在眼中止不住的打转。少年家室无痴傻愚昧之人,经历多了苦痛,小少年多长了些脑子。倒也是好的,不过大富大贵硬是让他活成穷人孩子早当家的经历,也是孰为不易。
为何对他下手,他觉得自己活着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啊?一日三餐,板板正正,无所事事,也并非什么纨绔子弟行径。只是闲的,也被拘束的太紧了。
白垩衣袖里双手不觉狠狠紧握成拳,可还没攥紧,就被那指关节上传来的磨骨般的疼痛提神,痛叫一声,连忙放松手掌。悄悄安慰一声:“君子报仇……唉。”
这一切看在那位如仙女子的眼中。
可谓是一波未折一波又起,小少年身前突然暗了下来,如暮至夜。竟然悄无声息出现一道女子人影,肩上站着一个小鹿,话说那小东西可真是小。
少年抬头连恐惧出声的惊吓都没,愣愣的盯着她。道了一句“这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女子可没笑。可这女子当的是倾国容颜,少年觉得天女下凡也比不上她丝毫,比他见过的所有俊俏女子加气来都要美,甚至美过占据他心中多年那位可人儿。
许是太美的缘故,没有夜宿古寺遇女鬼忙命失逃的落魄。少年自觉失态,竟是一骨碌爬起来,细微处撇了撇小腿站稳,很像个把式的拱手作揖,忐忑道:“白垩拜见这位仙子。”见女子没有回答,白垩鞠躬一会,不敢抬头。但却知道她依然站在那里,只是并不作声。
“敢问……”他低着头,鼓起勇气,畏畏缩缩道。他平时不善言语。心性沉默,但也知道寄人篱下要该作何姿态,毕竟寄人篱下,天天有。
而且他的先生教过他不少东西,还说终有一天你会用到,他很认真的记着一词一句,不敢耽搁,比如什么‘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要藏巧于拙,用悔而明’。与平凡俗子家室可能有些不同,他可是自小就在经历这些狗屁东西。
后来白垩记着的就是这位下凡来的女子,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于他耳中流转。“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少年只是想到,真好听。
但这言语怎么听着这么熟悉,犯了错被训斥?还没来得及细想,蓦然见,他就被一阵风呼啸而去。
缘分既已到,怎么能和那女子只见过一面走完事了?少年之后悻悻然,平时虽不爱言语,但还是可惜早知如此就抬起头了,教他的先生不见得有多么高深学问,他是觉得没有,可能还真没有。可他总是扣着书本上的东西说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些大智大愚的经古典句真让人头疼。用一小伙伴的话来说就是“一套一套的。”
仙术,这风卷起地上落叶把他撑在空中,突然就消失了。
他走后。
让人震惊的是,那小鹿竟口吐人言,成精了!小东西不大竟会说话,说过话后,与如仙人下凡一般的女子一同消失在这光怪陆离的地方。
“没人能来到这里。为什么不留下他。”
“他不凡,若是善缘,我不需。若是孽缘,他也走不出这里分毫,可我……看不透他。”
小鹿闻言沉默,久久不再出声,若是主人都看不透他,想必这……世上,也没人能看透他。
“一个小孩,怎么会这么奇怪?”
女子听闻摇头,说了一句让那小东西啼笑皆非的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好寻思。”
小鹿蹭了蹭她的面颊,很是亲昵,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把两件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到一起的,又道:“会不会,和那个声响有关?”
她伸出手,小鹿跳下到她手中,抚摸着小鹿,却先没有说话,思索了片刻又摇摇头,古井无波道。
“我便早已登顶。”
“叶子落得比往昔快了,又是一季了。”女子看过林间飞叶,消失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