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露才是项熠默心里那个想要多看很多眼的女人,其他人,什么都不是,也不配!
……
医院里,凄凉凉的气氛依旧笼罩在周围。来医院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开心不起来,他们有的为了亲人的病痛而难过,有的为了朋友的离去而揪心,无不例外,都是愁眉苦脸的。
莫塞尔医生每天都在想着办法约唐子修出来逛逛,一整个冬季,快要过去了,而唐子修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就算是只有一只手,也能够生活自理了,几个月过去,唐子修虽然面上依旧是倦容愁容,然而他打心眼儿里已经承认了莫塞尔医生的医术了。
这几个月以来,唐子修都没有再见过迪生,就算是同在医院里住着,也再没有遇到过迪生,他很想见一见迪生,轻口味问问迪生,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如此发展?在唐子修的心里,一直有一种怀疑在慢慢生根,那是一种很阴暗的想法,唐子修以为,他来到国内之后所有发生的一切,全部都是项熠默一个人策划的,而他,只不过是这场闹剧的唯一牺牲者,他成了最后的失败者!
唐子修心里最不平衡的就是这一点,他不满命运的不公平,为什么他的生活要变成这样,而他的一只手也是硬生生的被夺走,他发誓,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项熠默所为,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项熠默,他一定不会让顾寻露继续待在项熠默的身边。他会亲手解决了项熠默这个男人。
这个结果是唐子修最不想看到的一个结果,却又是唐子修最渴望的一个结果……
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会把这个结果告诉顾寻露,让顾寻露彻底看清项熠默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唐子修看也不看门口,就知道是谁,这个时候,除了莫塞尔医生,还会有谁会来他的病房呢。
唐子修没有出声,依旧默默看着窗户外面。
莫塞尔医生便自己推门进来了,他笑道:“唐先生,今天外面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走走吧,据说医院里新开了梅花,红艳艳的,好多人都在拍照!唐先生,我们去看看吧!”莫塞尔医生极力想要带唐子修出去走一走,成天坐在病床上,这样下去,就不只是手残废了,那双脚,也会“残废”很久的。
唐子修没有应莫塞尔医生,他脑海里还在旋转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医院里住了这么久,这么久以来,唐子修从来没有再拿起过画笔,也从来没有画过画,他的世界,几乎已经被医院里的这个小小病房囚禁了起来。他没有了宽阔的大世界,也没有了自己的小格局,他变变成了病房里井底之蛙,看不见外面的晴好阳光,也看不见窗户外面的人来人往,看不见人们脸上的欢喜与悲伤,也看不见新开的红梅,看不见冬日的白雪,看不见春季的细雨。
“唐先生,今天医院的医生跟我说,说您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出院了,现在医院里也没有什么人在住,如果说您还要继续住下去,那就需要再付接下来的费用……”莫塞尔医生犹犹豫豫,他没有那么多钱继续再给唐子修垫付住院的费用了,迪生先生也不愿意出钱,现在就只能靠唐子修自己了。
唐子修笑一笑,道:“那我明天搬出去吧!”
他也不想再住下去了,在医院里,他仿佛是一个废人,成天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什么也不用做,就有饭送过来,衣服也有人洗,他完全就变成了一个失去生活能力的废人了。尽管他并不想这样,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
唐子修不愿意自己的生活这样被一众的医生护士刨开来看,他是一个人,一个具有自己隐私的人,如今他的病养好了,他却不再想自己一个人住了,那种享受过安逸与颓废之后的感觉,如钱塘江潮水一般向他涌来,他被一下子埋进了潮水里。
等到潮水退去的时候,他探出头来,可是他已经不是那个纯洁如斯的少年了,那个洁白耀眼的男孩已经离他远去了。肮脏的潮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眼睛,打湿了他的鞋子和梦想,从此他的世界便再不知什么是干净什么是纯粹了。
每个夜晚,当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便是唐子修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深夜痛哭,谁能够懂得他的难过呢。那种活到了最狂妄的年级忽的一下子失去了双腿的痛苦,是别人所不能理解的。
而唐子修,他就在经历着那些没有人能够理解的时候。他是一个人,他又不是一个人,如果没有一种强大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他不敢保证他能不能坚持下去,他以为,若是没有顾寻露,若是没有项熠默,他可能真的会在医生手术的时候拔掉插在他身上的管子,任由着自己的生命流进空气里,融入大地,当空气凝固,当大底满是他的生命的时候,或许他就去了天堂了。
莫塞尔医生不好再说什么,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唐先生,我扶您出去走走吧!天气晴好,或有故人归……”
“呵呵!故人归?那个故人?何时归?归来?笑话!”唐子修一遍又一遍的嘲笑着周围的人和事物,他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若是再不出去看看,可能这美好的春光,真的就要远去了,那个时候,夜幕降临,全世界就真的是剩下他一个人了,那种没有任何人陪在身边的无助与挫败感,没有人能懂。
见唐子修下了床,莫塞尔医生便很开心的走过去扶着唐子修,“不用了,我自己走。”唐子修甩开了莫塞尔医生伸过来的手,自己大步流星往前走去,外面有美好的阳光在召唤着他,而他,怎么还有时间继续浪费下去呢,他不是不爱这世界,他只是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
莫塞尔微微笑着,随后跟了上去,他轻轻带上房间的门,小跑着跟着唐子修进了电梯……
这么些日子以来,唐子修不再是那个对人的善意表示抗拒的人了,他学会了理解,也知道怎么对待自己那些希望自己好的人。进电梯的时候,他有意给莫塞尔医生留了门。
“唐先生,据说那株红梅现在开的正盛呢,我还特地问医生要来了相机,你看,我去给您怕一张照片吧!”
莫塞尔医生很是激动,看到唐子修为他留了门,那种一下子打开了心扉的感觉真的是有前所未有的畅快啊!他抱着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举给唐子修看,唐子修也很配合,很配合的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一个动作就已经够莫塞尔医生开心很久了。
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莫塞尔医生靠着他每天一点一滴的打磨,终于把唐子修的棱角磨圆了,现在就是期待唐子修的微笑了。莫塞尔医生查看了许多有关于抑郁的图书,几乎每本书里都有提到,只要是让病人笑了出来,那么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微笑是治愈一切病痛的良药,发自内心的微笑更是世界上最好的“药”了。
迪生站在房间的窗户面前,看着莫塞尔医生带着唐子修去了楼下的那株红梅旁边,今早,莫塞尔医生邀请他去给唐子修拍照,他拒绝了。
然而现在看着莫塞尔医生好似一个老父亲一般的操劳,迪生还觉得一阵暖意袭上心头。或许是莫塞尔医生的坚持与善意感动了唐子修吧,迪生在楼上好像看到了唐子修脸上的放松与惬意,那种很享受很舒服的感觉,是不会撒谎的。所有人表现出来的放松,都是不会撒谎的,会撒谎的,就只有那些夸张的情绪。
迪生饶有趣味的看着楼下的两个人,他们真的很渺小,在这个医院里住了这么久,周围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没有人认识那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人,也没有人认识那少了一只右手的男人,他们不对任何人投以陌生的眼光,也不会用一种歧视的眼光去看人,在这个医院里,所有的不完美通通被接受。
“唐先生,你在这里,在树下靠着,我给您拍一张好么!”莫塞尔医生引导着唐子修去到树下,然后后便往后退了好几步,“咔嚓!”一声给唐子修拍下了一张照片。
他昨天已经请了好几个医生配合他站在树下试过效果了,经过许多次的尝试,莫塞尔医生找到了一个拍照最好的角度,他特地让唐子修站在那个昨天被许多医生站过的地方,“唐子先生,您笑一笑,再来一张!”莫塞尔举着手示意着唐子修,他想捕捉一张唐子修笑起来的照片,这几个月以来,莫塞尔医生从来没有看见过唐子修的笑容,但愿今天,是个突破吧!
唐子修往身边的树又靠了靠,然后靠在了树边上,这时候,一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到了他的腿边,那一低头,冲着小孩子天真笑脸的一抹笑意,被莫塞尔医生抓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