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露很主动的在项熠默的唇上游走着,那美丽的唇瓣靠近的瞬间,触电般的感觉传遍了两人的全身,从头发到脚趾头的每一个毛孔都忽的一下张开了,仿佛舒展开来的水母,自由而快乐。
项熠默被这忽然的、莫名的、巨大的吻吸引住了,他再也不想逃了。一种男性的本能在召唤着他,脑子里清醒的理智同时也在警告着他,可是他哪里有时间去衡量本能与理智的关系,没有输赢,他把膝盖挪上了沙发,他跪在沙发上,躬着身子低着头,双手捧着顾寻露的头,两人彼此互相吸取着对方的精华灵气,都不善罢甘休。
是谁打翻了前世柜,才让这一生的他们相遇又相遇……
情人一双在闺房意乱情迷,另只身一人在医院病房眼望着太阳从东边走到西边。
医院里,唐子修熬红了眼睛,整个眼带重的仿佛能装得下一只鸟了。
他在等迪生,迪生不想见他,迟迟不来。
莫塞尔医生时常来见他,跟他聊聊天说说话,他却不想理。
关于他的病情,他不在乎,关于他的身体,他不在乎,就算是病好了,有了一个完整的身体了,那又如何,顾寻露还不是不喜欢他,还不是选择跟项熠默在一起了,他无论如何都赢不了项熠默了,从一开始,他就输的彻底,没有赢的机会了。
如果从小时候开始,那个在雪地里晕倒的男生是他,那他们之间的故事会不会多一些,如果顾沛沛喜欢上的男人是他,那他们之间的故事会不会曲折一些,如果在加拿大的他也遇见了孙芷兰,那他们之间的便关系会不会跟深厚一些呢……
没有如果,就算是有如果,那也就只能说明,是他跟她没有缘分,如果小时候跟顾寻露的相遇换不来多见一面的缘分,如果跟顾沛沛之间纷乱的关系换不来跟顾寻露多一点接触,如果遇到了孙芷兰之后多了纠缠还是不能够得到顾寻露的多看一眼,那就算是有了这些如果,又有什么用呢。
唐子修靠在床上,护士小姐用两只枕头垫在唐子修后背,让唐子修能够靠的更舒服一些,然后就离开了,她们很喜欢唐子修这样的又好看又有才的年轻小哥哥,但是她们不喜欢唐子修这样病怏怏的还成天愁眉苦脸一句话都不说也不会笑的残疾人。
唐子修苦笑,他是真的没有半点依靠了,他甚至以为他自己要死了,可最后,他眼前出现的人不是唐逸,也不是别人,只有顾寻露!
“呵呵!”他真的是入魔了。
“唐先生……”是莫塞尔医生,他又来了。
唐子修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光是凭着声音,他就能够听出来是谁,这个房间里,除了那些个人,就没有人会再来了。
“唐先生,刚刚那个刀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刀面上确实是涂了药物的,那种药物,就是使你的手臂反复发炎溃烂的原因,还好,现在你的手臂已经不会再发作了,刀我已经交给医院里了,如果他们化验了结果出来,我会再通知你。”莫塞尔医生说着走到窗户边,关上了窗户,现在太阳下山了,天气也冷了起来,外面风大,还是关上窗户的好。
“别动!”唐子修不想让莫塞尔意思关窗,他看着窗户外面的那些飞鸟划过天空,才会感觉得到生命是真实存在着的,若是生活里没有一点点动的不一样的东西,那他跟死去有什么区别么,不就是跟死去了一样么!
“外面风大……”莫塞尔医生道,他跟唐子修说话的时候,是完全没有底气的,他打心眼里认为唐子修变成现在的这个模样,跟他脱不了干系,而他,作为罪魁祸首还是一个医生,一个怀着救人之心的医生,却救不了唐子修的手臂,真是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唐子修皱眉,“别关……”已经是几乎哀求的语气了,他想要呼吸新鲜空气,他想要死去,可是他一个都做不到,他整天只能够待在病房里,有时候,还要被搬入无菌病房,呼吸不了新鲜空气,他想死去,可是他也做不到,只要是一想到死去就再也见不到了顾寻露,那种比死还要绝望的心情就如同阴霾一样挥之不去,所以他死不了。
有莫塞尔医生在,他也死不了。
莫塞尔医生转头看了看唐子修,还是关上了窗户,顺带着,把窗帘也拉上了。
“唐先生,如果你考虑能够去加拿大接受我们国家最先进的医疗技术,你的手臂可能还有机会‘复活’,现在有一项技术是可以在人的手臂里安装一个隐形的芯片,能够帮助读取人类手臂的信息,芯片连接着一个智能机器臂,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赞同带你回去加拿大,那里的医生或许有办法可以治疗你的手臂。”
莫塞尔医生的话语重心长,他是真的想要治好唐子修的手臂,为了唐子修的手臂,他翻阅了国内的很多书籍,也拜访了很多加拿大的医生,跟他们通了很多了越洋视频电话,甚至是莫塞尔很早以前的导师,莫塞尔医生也是一个个打电话去问了,依旧没有办法能够准确的治疗唐子修的病情。
可是他没有放弃,他拖着迪生一起,住在医院里,吃在医院里,就为了能够更方便的照顾唐子修。而迪生,是一个非常不喜欢待在医院里的人,若是他不反感医院,就不会请个私人医生跟在左右了。
早在迪生年轻的时候,他就很反感医院的生离死别的氛围。他不是一个擅长处理离别的人,他见不得妻离子散的场面,也见不得天人永隔的场面,他只接受团圆和美好。
很早以前,他背着自己的兄弟去医院抢救的时候,就见过了兄弟的女人孩子趴在自己兄弟的身上,活活的哭成了泪人儿。而他,只有站在旁边,什么都做不了,那种对于生命的无助感,令他至今难忘。那种生离死别的场景,在医院见过了,就不愿再见第二回了。
所以为了避免去医院为了避免遇到那样的场面,他便再也不去医院,这一回,他是破了例,在医院里待了有蛮久的了。
莫塞尔医生很感谢迪生的陪伴,给他翻译陪着他进手术室,这所有的一切,都让莫塞尔医生感恩。他是跟了迪生蛮久的了,原先他一直以为,迪生就是那种高冷到死的人,从来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意见和反应,迪生的心里只有他自己,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人了,就连他们的总理,怕是也不在迪生的考虑之中了。
莫塞尔医生觉得迪生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没心没肺的人。
今天他才发现,其实最冷血不是迪生,而是那些嘴里天天嚷嚷着要救人要帮人的他自己,迪生先生才是那个最热心也最善良的存在。他作为一个医生来说,才是最冰冷高远的存在。
迪生愿意为了莫塞尔医生的愿望屈尊住在医院里,一住就是好几天,也愿意摒弃先前的眼光跟着他一起进入到手术室里陪着他手术做翻译,而他,从头到尾,就是嚷嚷着要救人和医道主义,却从来没有治好唐子修。
“唐先生,对不起,是我害了您,我向您道歉!不奢求您的原谅,只希望您能够好起来……”莫塞尔医生哽咽着,接下来的话,太过于煽情,他说不出口了。、
果然,他才是最冷血无情的那一个。居然连道歉的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唐子修看到窗户关上了,窗帘也被拉上了,便不再去看向窗户,而是转过身,盯着正对着病床的墙面上的一幅画。那是一副很漂亮的火烈鸟的图画,画面上,两只火烈鸟彼此交叉了脖子,互相啄着对方的羽毛,梳理着光滑的羽毛,看起来是那么的恩爱而又亲密。
那么此时此刻,项家的那两个人是不是也在互相给彼此理着头发呢,又或者,他们也在给对方理理衣服和围巾,然后眼神里满含着深情,仿佛是在用眼睛告诉对方,他爱她,她爱他。
这个冬天来得太突然了,冷的太快了,棉衣都还没有翻出来,冷空气就扑面而来了。唐子修往被子里又缩了缩,他不是身体冷,是心凉。
“唐先生,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莫塞尔医生见唐子修不理他,甚至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便想走了,再待下去也只是自讨没趣。从来就没有人告诉他要怎么去讨好一个人,怎么去让一个人快乐起来。
从来都只有他昂着高高的头颅,一本正经地告诉病人的家属,要这样做要那样做才会让病人开心起来,为了病人好,病人的家属要怎么样怎么做,要放低自己的姿态之类,要把病人当成是家庭的中心云云,可是情况到了他这里,他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对于病人,他做不到家属那般的细心与关心,也做不到病人家属那般的有耐心,他把自己当医生,一个拿手术刀加口说治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