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主仆两人两骑,离开英国公府时多了一百家丁骑兵。
这一百人是真正的精兵,个个都是年轻力壮、通晓武艺马术的精锐,乃是英国公府悉心培养的心腹家丁。作为大明的顶级公爵,英国公张家已经很久没有带兵出征过,不过毕竟是武将勋贵世家,养一些心腹家丁也不难理解。
不过让王业泰意外的是,张之极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把一百家丁交到了自己手中,好像是给了自己一百颗大白菜一般。
这可是真正的精锐啊,强健的体魄一看就是常年练武,无论哪个王业泰都没信心打得过,再加上全身的装备,胯下的战马。这样一支精锐身上投入的本钱每年怕不得上万两银子!就这样交给了自己,看来张之极已经把自己当作了他的妹婿!
家丁的队长名叫张旭,二十七八岁年纪,魁梧的身材,粗壮的胳膊,气势非凡锐气十足。
张旭早就得到了英国公张之极的吩咐,从今以后一切以王业泰马首是瞻。而对明朝的将领们来说,家丁是最忠诚可靠的军队,以主将为主君,哪怕主将造反也会跟从。而从这一刻起,这一百精锐家丁便属于王业泰了,但王业泰也知道,要想他们像效忠张之极那样效忠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有了这样一支精锐跟着,去神机营上任自然有底气了许多。一行百余骑行走在通往外城的街道上,使得行人纷纷侧目。
神机营的驻地是外城永定门,不过在上任之前,王业泰必须先去见一见主管京营的两大主官,一个是京营总督襄城伯李守锜,一个是协理京营戎政的兵部侍郎李邦华。
建奴虽然暂时离去,但时刻有调头杀回的可能,此刻京营两位大佬都不敢懈怠,正在营中大堂议事,正为京营糜烂的事务争执不休。
崇祯元年,授命协理京营戎政之后,李邦华震惊的发现京营存在的问题太多。号称十万京营竟然只有一万多可堪一战的士兵,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其中大半只是存在于名册上,竟然有一半以上兵额是占役,只有名字按时领饷,大半是各家勋贵吃的空饷。
而士兵的训练情况更是堪忧,结一方阵竟要一个时辰还没法完成,全无号令、不谙步伐。神机营火器兵施放火铳火炮时,身法手法一点也不娴熟,点放不齐不说,大部分人在操练时仰天虚放根本不装填火药,问之,则曰害怕火铳炸膛。
操练时士兵盔甲不整、武器不全,调查时发现很多士兵把装备窃取卖掉,因为不如此无法养家。
士兵情况堪忧不说,物质管理更是不容乐观,名册上京营有战马两万余匹,实际战马却不足百匹,问之,大部分战马被各衙门各贵族借去,讨要则无从讨要。战车多是腐朽破败,各项物质无一不短缺,最可怖的是库房原本应该有银十多万两,实际存银不足百两……
京营之糜烂令人发指,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够打仗?针对京营的总总弊端,李邦华提出“一补军伍,一精练拔,一清占役,一节马差,一省马军,一练神器,一练飞石”等诸多举措,取得了一定成效。
然而李邦华此举也得罪了诸多既得利益者,无数人恨之入骨,鼓动军心,进行造谣,试图把他赶走,其中为首的便是京营总督李守锜。
李守锜向来把京营当作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从中获取了无数的利益,自然不甘心李邦华从中捣乱,故处处和李邦华作对。
今日,两人再一次就某个问题争执着。
“德胜门一战,神机营发射火炮相助,火炮打不中建奴,却大多射到满桂军中,致使众多边军将士伤亡,如此荒谬的行为岂能不查!”李邦华须发贲张,怒气冲冲的冲李守锜开火。
李守锜则绵里藏针:“李侍郎,本爵也没说不让查,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建奴大军尚未离去,这个时候若是大动干戈,动摇了士气责任该算谁的?”
“就是要趁着这个时候清查,早查出*****,早杀一儆百,京营才能焕发出战斗力,才能真正用以和建奴作战!”李邦华毫不妥协道。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新任神机营副将前来拜见两位大人。
“让他进来!”李邦华怒气冲冲的坐回了位置。刚刚罢免一位神机营的副将,没想到朝廷又任命一个狗屁不通的勋贵子弟来神机营任职!当京营是什么?勋贵们过家家的地方吗?可任命是崇祯亲自下旨,李邦华根本无权拒绝。
“新任神机营副将王业泰见过襄城伯,见过李大人!”王业泰进来之后抱拳行礼,试图给两位顶头上司留下些好印象。来之前自然做主了功课,知道现在京营就是这两位说了算。
“呵呵,业泰贤侄,你可算来了。”李守锜满是慈祥的看着王业泰,“我家那个不孝子昨日还提起你,说你箭术百发百中。”
王业泰苦笑道:“哪里有百发百中,十射七中而已。”
“哈哈哈”李守锜大笑了起来。
虽然对王业泰向崇祯捐银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一是王业泰有英国公张之极的支持,再就是大家都是勋贵一脉,天生就是自己人,李守锜一开始便表示了善意。
“咳,这里是京营白虎堂,不是你们叙家常的地方!”李邦华怒道,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些勋贵在京营中拉帮结派,把整个京营整的乌烟瘴气!
“嘿嘿”李守锜向王业泰眨了眨眼,老神在在的坐着不说话了。
“王业泰,你怎么当上的神机营副将我就不说了,我只问你,你懂得火器,懂得带兵吗?”李邦华冲着王业泰吹胡子瞪眼道。
李邦华,东林党人,向来以廉洁干练著称,不管是在地方为官,还是在朝堂,颇立下了很多功绩,并非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清流,对这样的能臣干吏,王业泰还是很尊敬的。
“回李大人,下官精通火器,不管是火铳还是火炮都能使用自如。”
这几日,为了能够迅速的融入状态,王业泰还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对大明现在的火铳和火炮进行了积极的了解,并亲手操作发射了几次火铳,明朝的火器远比后世简陋,采用的都是弹药分离的前装之法,方法不难,只是步骤有些繁琐。不过对于熟悉枪械的王业泰来说,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哼,希望是真懂而不是不懂装懂,不懂只不过是草包,不懂装懂可是会害死人!”李邦华怒斥道。
不知道这老家伙火气从哪里来,为何要对自己发飙,不过王业泰还是眼观鼻鼻观心,任凭这老家伙狂喷我自巍然不动。没办法,这年头文官惹不起,有着清流之名的文官更加惹不起。
李邦华又发作了一通,告诫王业泰不要胡搞,惹出乱子耽误了抗击后金的大事便是他的家世也救不了他,然后摆摆手让王业泰滚蛋了。
“业泰贤侄莫要在意,这李邦华就是属狗的,最是喜欢咬人。”李守锜亲自把王业泰送出营门,拍着肩膀抚慰道,“贤侄以后有什么事可来找世叔我,不必理会李邦华那老家伙。”
“还请世叔多多栽培。”王业泰感激的道,心中却暗暗腹诽,李邦华固然嘴巴臭,却为官清廉能做事,而你却是吃空饷占役贪污在行打仗一窍不通的废物,京营就是败在你这样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