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来,西戎个个部落游居中州西北的这片草原大地,直到近百年,勇猛善战的苍月部族统一了西戎,建立起启苍王国和王都。百年来,启苍历代的君主,都极力的弘扬中州汉人文化,燕城经过百年的汉化发展,到今日,已俨然一座中州之城。只是,北地毕竟与中原不同,就如此时隆冬,这里吹过的一阵风,凛冽干冷都可以说是十倍于中州各地。兴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屹立于辽阔草原大地的都城,还是情不自禁的让人生出粗犷的感觉。
云娆她们所住下的地方,是由一家汉人经营的客栈,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一家私家别苑,因为客栈的建筑规划十足一家中州大户人家的豪华府邸,布置得也极其雅致。云娆总觉得这家客栈的布置过于的豪华于雅致,以致所住者寥寥无几,竟像是有那么几分的刻意,似乎目的并不在赚钱一样。很快,云娆就知道这确实不是一家普通的客栈。
在客栈住下来的第二天早上,她们正在一间布置高雅精致的房间吃早饭,十几日来皆是如此,虽然寂无俦与她们主仆之分,但一直以来,凡是吃饭的时候,却都是同桌而食的。如往常一样,她们坐在屋子里,默不出声的吃着饭,忽然外面轻轻的响起了几下扣门的声音,房间的门是并没有关起来的,云娆听到声音便抬起头来看,就看到一个五六旬的老者走了进来,他一身锦衣貂裘,一双尖细的长眼闪着精光,乍一看仿佛一个精于算计的富贵商人,但待他走近了,却可以看到他步伐沉稳,面上也一派沉稳之色。
寂无俦见他进来,便搁下箸,目光看向来人。
来者者摇了摇头,看向云娆,踌躇不语。
寂无俦抬眼淡淡看一眼云娆,淡声道:“无妨,你说你的。”
老陈道:“属下该死,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中,却不知道夜炎早在今秋的时候就已来到燕城,见到了苍无邪,苍无邪那时便已允诺明年春季将十万匹良马送入大胤。”他愧疚道:“属下糊涂,行了几年商,便只知利益二字,竟然愚蠢到与王室讲利益,终究误了公子大事,如若我及时表明是为公子办事,想必西戎十万良驹,已入我渊国军中。”他忽然单膝朝寂无俦跪下,右手扶着自己的胸口像西戎人那样行了一礼,请罪道:“属下无能,有负公子吩咐,请公子惩处。”
云娆忽然听到夜炎的名字,心头猛的一滞,又忽然听到渊国两个字,她猛的抬眼去看寂无俦,心中一瞬间确定了他的身份------举世其无俦,她一直不知道举世无俦的渊国世子寂无俦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想不到他就静静坐在她对面。
寂无俦亦淡淡扫云娆一眼,抬手朝老陈道:“两商相交为商利,国与国交为国利,苍无邪并非不是聪明人,他未必不知道你不是普通商人,他最终选择夜炎,想必是大胤于启苍,有其势在必得的好处,与你无关,你起来吧。”
老陈应是起来,见公子面上一派淡淡之色,虽然他深知公子本是沉淡之人,但十万良驹就这样没了,公子的反应怎么都沉淡得过了,他可是比谁都清楚公子的抱负,清楚这十万良马对公子的重要。
“属下不解,敢问公子此次亲自来燕城有何打算?”他疑惑的问,一个月前他就已修书告知公子苍无邪已答应将十万良马卖给夜炎的事,虽然他婉转表示会尽力回旋,但那只是他的脱罪之词,公子不可能不明白,以公子的性子,事已成定局,他不会因为此事亲自来跑一趟,更不会山长水远来治他的罪,除非是他另有打算。
寂无俦轻轻一笑,道:“此番前来,本是想要会一位故友,向他讨还一个人情,昨天进城的时候,却听说启苍的老皇帝病了,病得还不轻,这时局,我那人情却是没法讨了。”
老陈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见公子一时半会不再说话,只得说道:“是,探子已经打探清楚了,苍云龙正是患了一种奇怪的病,已经拖了大半个月不见好,据说王庭的医官都束手无策,已经在燕城内贴了布告,说若是有谁能治好皇帝的病,要财者赐金银珠宝,要官者加官进爵。听说昨日大王子二王子都已去到苍月神山为苍云龙找神药去了。”
寂无俦仿佛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忽然问道:“你在燕城呆了有时,可能预算今年整个草原,雪虫草收成如何?”
老陈脑中飞快一转,似乎知道了公子为何而来,他沉吟片刻,略一估算,答道:“今秋雨水少,冬天又来得早,雪下得比往年都厚,照我看,只要明年春天没有灾害,雪虫草应当会比往年多收三成以上。”他见公子看着他,又道:“如果我没估错,应当可以收成十万两。”
寂无俦手指轻敲着桌子,问道:“如果我想拿到八万两,你有几成把握?”
老陈沉吟道:“属下就是个买卖人,其他不敢说,买卖却是在行的,若是在往年,只消拿出去些银子,这事也就简简单单的办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