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过后从宫人的口中打听到萧远是什么人,她想到寂无俦的话,接下来的几日,很明智的呆在清华宫,没有做出宫的打算。
第五日的时候,却有宫女来请,说寂无俦吩咐,叫她换上衣服,陪他一同出宫。
她换好衣服来到枕碧殿的时候,宫人却道寂无俦已经离开了,一个老成的宫人道:“皇孙嚷着要出宫,殿下等不及姑娘,就带着皇孙先出宫去了,殿下吩咐,他和皇孙会在槐乐楼等姑娘,叫姑娘骑殿下的马去,会快一点。”
宫人说着,手也往台阶外指去,云娆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有一匹马已经在等着。她对马匹的了解不多,但这匹马高大神俊,眼神锐利,一身皮毛亮得发光,一看便极其出众,这样的好马,即便是在西戎,也产不出几匹。听闻去年启苍产出两匹疾驰善飞的神马,一名飞黄,一名飞云,启苍大皇子爱惜这两匹神马,便举行了一场夺马比赛,在整个天下寻找能配得上这两匹神马的主人。那场比赛天下皆知,轰动一时,最后却是大胤的长世子夜炎和渊国的二皇子寂无俦赢得了这两匹马。还听说当时寂无俦并无亲自出现在启苍,只是派了一个马术非凡的女子去赢取神马,据说当时那个派出去的女子马术和夜炎相当,两人对飞黄和飞云都驾驭自如,但两个人都钟情飞黄,曾还为争夺飞黄单独比试了一场,最后不知如何,终是寂无俦派出的那女子赢得了飞黄,那以后,全天下的人皆知,渊国的二皇子寂无俦拥有着全天下最好的马,飞黄。
云娆忍不住朝这天下慕名的马儿走去,只见它神俊非凡,让人说不出的欢喜,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抚摸它颈上漂亮鬃毛,以为这样的出众骄傲的宝马定然认主,不会轻易容忍他人接触,但她直到漂亮的翻身上马,马儿也未对她有任何的排斥,她心中欢喜,骑着马一路出宫往槐乐楼而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眼目众多,云娆想不到的是,会有人这样在青天白日名目张胆的将她拦下。
人群早已惊恐散去,看着眼前来势不善一字排开的十来个蒙面黑衣人,云娆轻轻皱眉,这些人敢这样名目张胆,想来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不让她有任何的机会逃脱的。其实他们哪用这样兴师动众,她一个弱女子,又没有武功,势单力薄,便是对方一个人也足够对付她了。云娆心中快速的思索,来的人势在必得,她斗勇斗智都是行不通的,拖也是拖不得的,他们不会给她机会等到城防营被惊动来到。她来不及去想此次面对的是什么人,想到月神山自己那孤注一掷的一跳,莫名的为自己感到悲哀,想不到每次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她竟然完全无以为对,只能赌一赌自己的命。
命?她心中冷笑一声,不知道为何她年岁不大,却多次遭遇如此生死时刻,她的命是如何?她的命硬又到底救得了她几次?
来的人个个高度戒备,就在她几步远外,云娆自嘲一笑,忽然弯腰伏在飞黄身上,猛的一鞭抽在马身上,她闭上了眼。
飞黄飞云以能腾跃,善飞驰闻名,马儿一声嘶鸣,高高腾起跃过那些黑衣人的时候,云娆在半空中睁开眼睛,前边不远就是槐乐楼,她轻轻松一口气。
但她这口气还没有松下去,忽然一声破空之声,一支飞箭自一边楼阁急射飞来,她来不及反应,已经随着飞黄跌落在地。
更多的人从两边楼阁跃下,将她再次包围住,云娆看着飞黄臀部插着的长箭,虽然飞黄是训练得素的宝马,第一时间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做好了再次急奔的准备,但她要再次突围而出,却是不可能了。
她心头一紧,但她很快便看清从楼阁上飞下来的人不止一拨,有一拨却是背对她围在她身前的,长青不知何时来到,手中握剑站在将她护着的众多黑衣人的前面,沉声道:“来者何人,我们是无俦世子的人,谁敢放肆,还不退下!”
他声音冷沉有力,带着浓浓的警告,但敌人却是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刹那间,只听打斗声起,两方黑衣人已经杀在了一起。
越来越多的人从两边楼阁飞出,长青始终将她护在身后,敌方的人手明显更多,但长青的人个个身手了得,双方打了半晌,一时也难分胜负,有长青在,云娆虽然一颗心仍然提着,但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只是紧张的防备着。
忽然,就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边胶着的战况中时,腰上忽然一紧,她反应过来大惊之下去反抗的时候,缠在她腰间的那彩带已经收紧,她猝不及防的朝一处楼阁飞去。长青及时伸手来拉,但一支箭破空而来,他身形一缓,她就被卷着拉上了阁楼,她抬眼,只看到一双冷沉无比的眼,她觉得那双眼有些奇怪,仿佛不是男子,但那双眼的主人冷然伸手朝她劈来,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她被关在一间石室,没有食物,也没有水,石室昏暗,不知天日,她不知道抓她的是什么人,不知道抓她做什么,但很久过去,抓她的人始终没有现身,她就这样被冷着,饿着,渴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无法挺过去的时候,外面却响起起了撞击敲打的声音,连续不停的敲打破撞之声,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暗无天日的石室,有天光终于透了进来。
她被搀扶着出来的时候,长青举着伞,寂无俦长身玉立,负手立在伞下,身后是无数面容整肃的侍卫。一个当官模样的人跪在雨里,见她出来,立马有两名侍卫上去一左一右按住他双肩,将他掌控住。
她已经没有多少体力,明亮的光线更是晃得她一阵眩晕,她身躯一晃,本能的伸手来挡眼睛,却有一双手忽然来到,将她一拥拥入怀里,她抬眼,寂无俦却已冷冷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冷声道:“萧远,你还有何话说。”
那被叫做萧远的人一动,立刻被两名押着他的侍卫按得更紧,他被反剪住双臂,忽然仰天一笑,目光愤恨不甘的朝寂无俦射来,恨声道:“世子殿下算计得如此之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萧家连根拔除,我还有什么话说,恨只恨我萧远一生精明,却栽在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一只稚虎手上,早知道会养虎为患,老夫当年无论如何也不会选你!寂无俦,这些年老夫是小看了你,想不到你竟藏得如此之深,只可怜我的玉儿......”
他说到这里,突然哽咽一下,片刻后却更加目光凶狠的朝寂无俦射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寂无俦,就算你对付了我,你以为你就能安心了吗,无论如何,当年都是你亲手将毒药端给你皇兄,是你亲手毒死了你皇兄,这个事实,你永远也改变不了,也永远也别想忘记,哈,哈哈。”
他的笑声和言语,仿佛诅咒一般,在院子里怪异的响着,让每个人的头皮发麻,云娆心中一跳,忍不住抬头朝寂无俦看去,却见寂无俦眼色只是淡淡,他淡淡转眼看萧远一眼,凝视他片刻,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只是淡淡道:“带下去。”
她想着萧远的话,没有办法不乱想,她情不自禁的盯着寂无俦,琢磨他的神色,但他神色只是淡淡,察觉她在看他,也只是淡淡垂眸看她一眼,忽然打横将她抱起,一言不发的离去。
这个怀抱不是她可以心安依赖的怀抱,但她与世隔绝那么久,连滴水也未曾沾过,早已是精疲力竭,就算这个怀抱不属于她,她也放任自己不管不顾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