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临海城。
这里是温岚王国的最北端,同时也是劳伦大陆的最北端,远洋贸易者与捕鱼人的天堂。
这里拥有全温岚最优良的海港,数不清的船只带来的不仅是成吨新鲜海鱼,还有来自银月海诸国的异国商人与种类繁多的稀奇商品。
“要不要先去城里逛逛?”
金枪鱼大道东岔口71号麋鹿旅馆门前,安蒙问道。
“恐怕来不及了。”艾伦说,他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枚怀表,略显古旧的表盘上雕刻着蒸腾的火焰纹路,镶金镂空的指针缓缓转动,铜制雕纹表壳极为精致,但美中不足的是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划痕,仿佛是被什么利器劈斩过。时针即将指向下午四点。
“罗德先生就要来了,约定好的时间就是这会。”
“艾伦。”略显生涩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他看过去,街道尽头的一位少年边向他打着招呼,边走向麋鹿旅馆。
“梅耶!”艾伦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他是?”安蒙好奇道。
“他叫梅耶,梅耶·切斯沃尔。”艾伦介绍道,“和我一样通过了天赋测试,家里就住在临海城。”
少年穿着灰褐色的粗糙亚麻衣服,虽然个头和艾伦差不多,但是身材却纤细瘦弱,面色不健康的苍白,显然家境并不富裕。在临近傍晚的明黄色阳光照耀下,栗色的头发反射出温暖的光泽,他的发型像一朵蘑菇,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脸。下巴尖尖,秀气的眉毛下是乌黑的杏眼,柔和的气质使他看上去像一个女孩子。
“这是我大哥,安蒙。”
“你好。”安蒙微笑着伸出了手。
“安蒙大哥,你好。”少年稍显迟疑地与安蒙握了握手。温暖明亮的光洒落在少年裸露的修长手臂上,淡蓝血管透过苍白皮肤凸现出来,在纤细的手上勾勒出一种奇异美感。
当时针停留在四点的那一刻,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艾伦耳畔响起。
“各位,先随我进屋吧。”
三人看去,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老人。老人须发皆白,平静而幽深的眼眸如同百年波澜不惊的湖水。
“罗德先生。”艾伦心里一惊,恭敬的对其行礼,一旁的两人照做。
旅馆里非常冷清,一名穿着方格衬衫的年轻男子在前台处瞌睡。周围是几张深褐色的木质圆桌,零散的放置着三五个椅子。
罗德来到一张圆桌前。
“坐。”他言简意赅,拉出一张椅子自己先一屁股坐下,从白色衣袍中摸索片刻,掏出一副古朴陈旧的石楠木烟斗。
艾伦等人闻言,纷纷坐下。
空气中燃起一团无根的火焰,哪怕见识过天赋测试时不可思议的景象,几人仍旧愣住了。拇指大小的球状火团如同跃动的精灵,跳进装满烟丝的烟斗里。
“嘶......”随着一阵漫长的吸气声,闪烁红光的棕褐色烟丝燃烧殆尽。罗德惬意地往空中一呼,浓稠的白烟如同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徘徊蜿蜒画出了一个螺旋而纹理鲜明的藤蔓,随即消散。苦涩的烟气中掺杂着丝丝甘甜味道,四人的精神不知不觉中一振。
“对外我们有一个统称:超凡者。但实际上我们真正的名字是:魔法师。”罗德开口了,这一次他万年不变的平淡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露出一个微笑。
“我所来自的组织名为新月学园,哪怕在你们眼中无比神秘的新大陆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一个强大存在。学园每隔三年都会进行一次招生,你们所在的劳伦大陆是招生点之一。”
新月学园,听上去像是一个学院性质的组织。艾伦思忖,偌大的劳伦大陆竟然也只是其中一个招生点,如果罗德所言属实,那么学园的实力确实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具体情况等到了学园你们自然会知道,就先这样吧。”
罗德掏出三把钥匙:“船到来的时间并不固定,毕竟劳伦大陆可不止有你们温岚。”他将钥匙分给艾伦和梅耶,“不过应该就在近日了,最早三天,最晚一个星期。这段时间你们就先在麋鹿旅馆住下,但切记不要走得太远,免得错过了登船时间。”
艾伦接过钥匙,上面刻着自己房间门牌号。
沿着盘旋的狭窄楼梯向上,来到三楼,走廊两侧是明亮的油灯,艾伦的房间就在尽头。
推门而入,房间里的陈设简简单单,一张不大的床,床边的木桌上摆着一个搪瓷脸盆,晾衣架旁是一枚小小的铜镜。一扇宽大的玻璃窗户正对着门,为了透风,窗户在白天一直是开着的。
艾伦站在窗边眺望北方,那里大多是白色低矮的房屋,如同沙滩上并列的扇形贝壳。放眼望去,远处是繁忙的银月海港,数不清的船只停泊,其中不少带有异国风格。平静的海面闪烁着金色的粼粼波光,如同蚂蚁一样的人们穿行在大街小巷,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悠闲踱步。
已经到了下午,从临海城骑马赶回托比西亚,最快也要一个白天,安蒙今晚在麋鹿旅馆住下。
看到窗外繁华的街景,艾伦决定还是去城中走走,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城市。
他的行李并不多,一个很轻的皮质袖珍手提箱子,里面装了几件换洗衣裤。金币被分成两份,一份装在箱中,一份放在贴身的小包里。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整个人几乎被完全遮蔽,内里是一套褐色全身皮甲。左腰处挂着一把银月十字剑,右侧大腿处紧紧绑着一枚箭袋,左手护手处则依附着一把袖珍机括弩。一个结实的小包挂在右腰,隐藏在袍中,里边装着金币。那枚戒指则被他用链子栓起,贴身挂在胸前。
“正可谓全副武装。”从铜镜里照了一眼,艾伦心道,从小就接受严格的骑士训练,哪怕并没有成为骑士的天赋,多年训练造就的习惯已经刻入骨子里。安蒙倒是穿着清爽,一件白色上衣,下着黑色长裤,此外再无别物。
看了一眼怀表,此时刚过下午五点半,两人便悠闲地转下了楼。
临海城是国内最大的贸易城市,这里离一手货源最近,来自内陆的商人们用较低价位进货后,转手高价卖给内地较为富裕的人们,通常可以赚上一笔。
沿着路边的道路指示牌,二十分钟后,两人终于到达了此行目的地:举国闻名的风之庇佑集市,也被内陆的人们称作“万国集市”。风之庇佑集市作为商品的集散中心,仅仅是占地面积就达到了临海城的五分之一。一切允许交易的商品在这里都能找到,在这里只有想不到,而没有买不到的。
眼前是一条繁荣的商业街,街道入口处的引路牌上写着:“白色贝壳大道”。道路两旁的房屋低矮却宽敞,屋顶铺满了白色的砖瓦,颜色明亮引人注目,店铺门前挂着宽大的牌匾。不少人身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行色匆匆地从一家店铺中走出,然后进入另一家商店,那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旅行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