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的陆姣一手撑头坐在圆桌边,看着屋里屋外进进出出打扫收拾的二人,盘算着怎么跟她们套一些话。
“日头高升了,我早上起过床……要不要去请个安什么的啊?”
“哈哈,小姐看书里故事了吧,咱们家哪有这规矩。”宝心停下手里的活笑着看向陆姣,说完这句又继续忙活了,“大少爷天还没亮回来的,跟夫人说了你昨晚有点晕还在睡,夫人就让你睡着,别叫你起来。后面先叫我回来看看,要是还不舒服就去叫倪大夫。”
“倪大夫?哎对了,倪大夫……倪大夫叫什么名字来着?”
“倪岳书大夫呀,倪大夫的名字确实不好记,自打他治好了老爷的头疼病,老爷请他做了咱们家的专请大夫后,我记了几回才记下这名字。好在倪大夫平日不住在咱们家,在他自己的药堂里,不然我每天遇见他都要想起来记不住名字的事了。”
宝心嘴快,忙完了在屋门口逗猫,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话,见陆姣不再问,又说道:
“不说倪大夫了,刚刚话还没说完呢,不说完我又要忘记说了。我去拿早饭的时候也跟夫人说过了,本来夫人要过来看你的,我说小姐醒了,除了精神状态差点没什么大碍,她也就放心了,就去厨房忙活了。今天大少爷回来,夫人高兴,非要自己下个厨。哦对了,夫人让你先歇着,大少爷估计要睡到午饭时分,那时一起过去吃饭。”
这个夫人是什么人物呢?是那个大少爷的夫人?那这么说是我嫂子了?看宝心事事请示,这个夫人是一家之主无疑了。
那会儿说那个大少爷来得匆忙,盔甲都没脱就来了,那应该是个将军吧?他应该很久没有回家了,所以一家人都会这么开心,他的夫人还亲自下厨。
“哎,你青娥姐姐呢?”陆姣只看到屋门口的宝心,青娥却不见了。
“青娥姐姐去屋里收拾衣服去了,我们俩今天上午要洗衣服。青娥姐姐——青娥姐姐——出来嘛——”宝心冲着院子右边喊。
原来那边两间屋子是她俩的房间。这一家得是什么规模啊,丫鬟们都随着主子住院子,还一人一间房。
这个宝心话多,性子活泼,人也单纯,藏不住心思。青娥倒是很沉稳,都不怎么开口,但是人应该还不错,看她俩关系还挺好的,也许是性格互补吧。
“马上就好了——”青娥在房间里回应着。
“宝心,你知道……那个,嫂子多大年纪吗?”
宝心“咯咯咯”笑起来,原本蹲着的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小姐,全家人都盼着大小少爷赶紧娶亲呢,可这不是还没娶嘛,小姐也不急着叫嫂嫂。”
啊,好尴尬,原来所谓的“夫人”不是大少爷的夫人啊。那她是什么人啊?难不成……是母亲?这么一来,一家之事都去请示她也算合理。哎不对,那这个家的男主人呢?怎么不见宝心提起?大小少爷?还有个小少爷……
“啊呀一时口误说错了嘛。”陆姣佯装恼怒,宝心抬头见陆姣没恼,便还是笑嘻嘻的。
“那……今天午宴上都会有什么人一起啊?”
“午饭就只有夫人、大少爷和你,你们三个呀。老爷和二少爷不是去宁州半个月了嘛,不过按计划今天晚上也就回来了。”宝心站起身拍拍手。
二少爷?和她刚说的小少爷是一个人吗?这么多少爷……还有个姥爷……呃……我猜,这年代估计没有把姥爷接来的,应该是老爷吧……看这老爷少爷的称呼,这老爷估计是男主人了……
“哦……这样啊……那你们呢?”
“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哇,你们吃饭的时候轮班去厨房吃呀。”宝心跑院子里洗了洗手。
说话间青娥也进屋来了,“小姐,快把衣服换了吧,还穿这一身。”说话间便走到衣柜前,开门拿出了一套青绿色镶浅黄白色边的衣服来。
陆姣起身走到青娥身边,接过衣服,却犯了难——
这衣服是怎么穿的啊?那我身上这一身算是睡衣吗?要换掉吗?还是说这是里衣啊,直接把衣服穿到这个上面啊?
看陆姣抱着衣服呆住不动,青娥柔声问:“怎么了?不想穿这件?要不换一件?”
“啊不用,我看这套挺好的。我……我昨晚睡觉压着胳膊了,胳膊痛,要不……你帮我穿一下吧。”陆姣咧嘴干笑着。
说完陆姣就后悔了,胳膊痛为什么早上洗漱吃饭都没吭声,现在突然出来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青娥倒是没质疑陆姣的理由,看着陆姣,温柔的笑意写在嘴角和眼里,“多少年了,穿衣服从来要自己穿、不允许任何人在旁边、连夫人都不可以、害羞的不得了的姣姣小姐,今天也破例啦?”
陆姣“嘿嘿”两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里却暗暗窃喜——你当然不知道,其实我连件衣服都不会穿,这才要学啊。
青娥帮陆姣穿上襦衫和褶间裙,系好了腰带。
哇,好看,这料子软软的、滑滑的,好舒服。陆姣心满意足的在地下转着身子,扭来扭去欣赏着身上的衣服。
中午时分,陆姣正坐在樱桃树下的椅子上捧着一捧樱桃吃着。青娥和宝心已经洗完了衣服正在她们房间前晾晒。那只噜噜正卧在花园墙上睡觉,叫它一声它都懒得睁眼。
不一会儿,一个和宝心年纪差不多的小丫头过来叫她们去吃饭。
刚刚还很悠闲的陆姣一下子慌了神,“嗖”一下站起身——
这就要去一起吃饭了啊,一个人都不认识很尴尬啊,怎么办啊……哦还好,中午只有两个人要认,还好还好,分批认,不至于露馅。不紧张不紧张,迟早要面对,越躲越被怀疑,走吧。
出了小院,面对着砚湖,陆姣站住:“我又搞混了,这哪边是东哪边是西啊?”
青娥看了一眼陆姣,轻声说道:“面前是西,身后是东。”
“好,记住了记住了。”陆姣瞥见宝心一出院子要往左边走,便不露声色朝左边,也就是南边走去。抬步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门上方挂了一块墨书“雅清园”的小块匾额。
砚湖南边有一座比自己的小院还要大的房子,向南走过大房子的侧面,再往右走到门前,门前挂着的“和晏厅”三个字的匾额很是醒目。和晏厅的前方不远处便是宅门。
和晏厅内用柱子分成了三大区域。
正中间区域里摆着考究的桌椅,都是四四方方的,色调均暗。正前方靠墙是一张长方案桌,左右各有一把椅子。
桌案上方的墙上挂着木框精致装裱的一幅竖向迎客松画,左右两边椅子上方靠外各挂了一块木版镂刻小字长诗。
两把椅子两边各是一台四四方方、比长案条桌高出一截的桌台,左边台上摆一木雕,右边台上则是以白底黄纹长颈花瓶,瓶内插着的不知是什么植物,枝干小拇指般粗细且很长,满是细长扁平的绿叶。
和晏厅左右两侧区域内都摆着一张大圆桌和很多把四方椅子,两边的陈设类似,除了桌椅一致,就是墙上挂着的装裱品不同罢了。
右边区域内,几个小姑娘和两三个稍上年纪的女仆人门忙活着摆盘上菜,青娥引着陆姣到桌前,拉开一张椅子请陆姣坐下。
此时的陆姣才从对屋子考究装饰的欣赏中回过神来,看着桌子上摆了不少的菜,却根本吸引不了她,如坐针毡的陆姣努力的平复心情,一遍遍告诉自己一会儿要机灵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