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紫桓坡,一处狭窄的小巷里。
蛋白质腐烂的恶臭以及防腐药物刺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越往前走就越浓郁。哪怕南轲早已习惯了外城区恶劣的卫生环境,也忍不住抬手捂在鼻子上,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
在前面引路的玛法尔不时回头观察南轲的表情,见他这幅样子,赶紧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住在这里的都是做异虫皮革和内脏加工的,味道是有点难闻,还请您稍微忍耐一下。”
今天一大早的时候,南轲先去探望了维克多。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凄惨,但大部分都是皮外伤,一夜之后状态已经恢复了大半。
听南轲说要来紫桓坡进行调查,他主动请缨要过来帮忙。
南轲又不是黑心老板,果断拒绝了他的请求。
不过维克多和附近街区的几个帮派头目都有些交情,按照他的介绍,就在半个小时前,南轲找到了皮匠帮的老大尼尔森。
南轲想要调查的两起案子,都发生在他的地盘上。
得知南轲的来意后,对方非常配合地派出他手下的一个小弟,十七岁的玛法尔给他做向导。
而南轲的第一目的地,就是七个多月前,第一起挖脑案发生的位置。
“离汉斯家还有多远?”跨过一滩浅褐色的污水,南轲忍不住问道。
和这个地方相比,河滩区的垃圾堆都算得上空气清新了。
巷子两边都是差不多的建筑格局,一座四四方方的砖木混合小屋,外加一个和屋子等宽的院落。因为没有统一规划,这些屋子有大有小,朝向也不尽相同,显得十分杂乱。
几乎每一个院子里都有污水流出,由于没有排水渠道,散发着恶臭的污水就在路面上肆意横流。
多亏了这一片区域所在的地理位置较高,这些污水终究会慢慢流走。长年累月下来,路面上早就凝结了一层深褐色的泥垢,哪怕没有污水的地方,踩上去也黏糊糊的,几乎让人无处落脚。
“快了快了,前面再转个弯就到了。”玛法尔低眉顺眼地答道。
根据维克多提供的资料,第一个被挖掉脑组织的受害者就住在这片街区,是一个名叫汉斯皮匠。
巧的是,南轲那晚遭遇神秘人之后,大概一周时间都没有新的受害者出现,可凶手再次犯案的时候,受害的一家五口同样住在这片街区,离汉斯家只有不到100米的距离。
加上这附近有一大片紫桓树林,而那晚他又在现场发现了刺棘果,南轲不得不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巷子尽头左拐,玛法尔来到一座院子前。
院墙大约有一人多高,一对破破烂烂的木门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摆着好几排木头架子,上面挂满了各种形状的皮革,院子一角的竹筐里,分割好的牧蚁甲壳堆得老高。
院子里没有一寸土地是干燥的,到处都是泛着泡沫的污水,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落脚。
但里面的一男一女和两个小孩却熟视无睹,直接光着脚踩在污水中,全神贯注地忙着自己的活计。
听到门口有动静,坐在院子中央正在鞣制皮革的男人抬起头。
一看见玛法尔,他的表情立马变了。
“我的清洁费和水费上个月已经交过了。”男人站起身来,一副手足无措地样子,语气忐忑道。
“不是找你收钱的。”一改面对南轲时谨小慎微的模样,玛法尔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当初汉斯不是你们给收的尸吗?有位大人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外城区可没有保护现场的说法,也不会有人嫌死过人的房子晦气。汉斯是一个光棍,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他死的第二天,这一家四口就隔壁亲戚的帮助下搬了进来。
南轲早就在玛法尔口中了解到了这个情况,也没有觉得意外。
他原本还抱有一线希望,试图在现场发现点什么,但是在看到巷子里污水横流的景象时心就凉了一大半。等看到院子内部的情况之后,南轲已经彻底死了心。
汉斯就死在院子里面,哪怕当初有什么痕迹留下,天天被这些污水浸泡,大半年的时间估计什么也留不下了。
南轲只是进到里面转了一圈,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带着玛法尔离开了。
“王铁柱家在哪儿?带我过去看看吧。”站在院墙外,南轲对玛法尔说道。
相对于汉斯家,南轲对王铁柱家抱有更大期待。因为现在离汉斯死亡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而王铁柱一家遇害还不到一个月时间。
可惜的是王铁柱家也是一样的情况,遍地污水,就算有什么线索也被破坏了。
一无所获的南轲站在巷口,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边的皮匠做得好的皮革一般都卖给谁的?”
“大部分都卖给专门收购的商家了,也有人在南边集市上有摊位,会留一部分贩售。”玛法尔毕恭毕敬地答道。
南轲眼睛一亮:“汉斯和王铁柱在集市上有摊位吗?”
后者想了想答道:“好像他俩都有一个摊位。”
“带我去集市!”原本还有些丧气的南轲一下子来了精神。
十分钟后,集市里。
长长一排售卖皮货的摊位前,南轲拉着气喘吁吁的玛法尔迫不及待地问道:“汉斯和王铁柱的摊位在哪儿?”
南轲从玛法尔口中得知,两人中间只隔了一个摊位,而且中间那个摊位也在大约七个月之前换了主人。
中间摊位的原主人贺强,正好就住在汉斯和王铁柱两人附近。
更巧的是,贺强一家半年前就搬走了。
玛法尔也不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不过现在住在他家的就是贺强的弟弟一家,应该知道他们一家人的去向。
南轲果断拉着玛法尔往回走。
还在半路上,他就已经对贺强一家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根据玛法尔的说法,三人曾经因为生意的原因发生过好几次争执,但贺强的性格比较懦弱,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他被汉斯和王铁柱欺压。
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老实人被欺负狠了也一样。现在看来,贺强的嫌疑非常大,南轲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自己之前的推测真的错了,凶手根本就不是调配相关的从业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