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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一天

进了村子,李安看到路边有人坐在门口唠家常,赶忙把陈爷爷车子里的包拎起来,推脱自己有事,让陈爷爷先走。

李安看着陈爷爷走远了,才掉头走进村子里一条长满杂草的胡同里,把两个包放在干净的空地上,自己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铺在地上,坐在一户长年在外村民的家门口,从其中一个布袋里掏出小说开始看。

这个时间点是妈妈接童童放学的时间,她这个时候到家里,一般都是立即被陈叔吩咐去后院拔草浇水,直到该吃饭的时候才能停下来,几次回家都是这样,她虽然不聪明可也不是傻瓜,知道陈叔不喜欢自己,想让她知难而退回到自己家,说实在的,要不是妈妈在这里,她就是死也不会看他们一家人的脸色。

李安一想到这些,心就忍不住剧烈跳起来,五指的指甲深陷肉中,出血了也不知道。

真算起来,也的确是自己白吃白住他们家的了,李安自嘲一笑,若无其事的松开了破皮出血的手,继续低头看手里的小说,她只有看小说完全沉浸进去,才能杜绝外界要面临的一切,不被外界因素所困扰。

暮色渐近,直到白日光线不足以支撑李安看书,她才揉了揉眼睛伸个懒腰,抬眼的瞬间意识到外面的阳光早已微弱泛黄,李安不急不慢的站了起来,把地上的纸拾起来折好,拎起两个包,朝着陈家走去。

走到门口,李安隔老远就看到童童在门口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玩过家家。

“童童,妈呢?”李安虽然故意拖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回来,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不想妈妈,她只是不想见到这个家里除了妈妈以外的人。

“妈在厨房做饭。”童童听到有人叫她,转身一看原来是许久没有回来的姐姐,心里有点不舒服,又怕被妈妈看到她不理姐姐批评她,就敷衍的回了李安一句,她一点也不想让这个姐姐回来,她一回家妈妈就不是只疼自己一个人了,明明他们一家生活的好好的,这个外来的姐姐为什么还要在别人家里一直住。陈童童噘着嘴,继续和她的小伙伴一起玩游戏。

李安并不怎么在意她的语气,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妈妈在哪里就行了。

“妈。”李安走进小院大门,和大门正对着的是客厅,左拐是厨房,她还没走到厨房就迫不及待的在大门口叫了一声。

“安安?”

厨房里,李母的声音闷顿不响,却还是被李安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了那一声轻唤,李安走进厨房,一眼看到了那个在黑暗环境下给灶锅添火的母亲。

“妈……这不是有电锅吗?你在这做什么饭要烧火啊?还不开灯?为了省这点电费至于吗?”李安看到眼前这幅景象,眼圈忍不住泛红了起来,她以为妈妈在这里过得不说多好为不会很差,却没想到,即便没有她,妈妈也还过着辛苦的日子,胸腔里的怒意与心酸再也忍不下去了,全都化为字句,一个一个,在这狭小昏暗的厨房全部化为她眼角夺眶而出的泪珠。

李母在黑暗的厨房没有看到李安脸上的泪痕,怕她为此埋怨陈宇他们,连忙解释道:“也没什么啊……你哥说他想吃地锅鸡……你今天不是也回来吗?我寻思着你也爱吃,就一起做了……刚才天还没黑,我没来得及开灯。”

越解释李母的声音越小,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可话语中却句句表现出来她是因为陈飞要吃才会做地锅鸡,而不是因为李安回家。

“哦……那你做饭吧,我先回屋了。”李安当做不在意的样子,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遮挡哭腔。

“哎,那你回去休息吧,都坐了一下午的车,饭做好了我叫你。”李母以为她没在意,赶忙好声相劝让她回去。

李安静静的看着坐在柴火堆里的母亲,放在裤腿边的手指微颤,深深闭上了眼睛,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厨房,回到了陈家东边放杂物的房间。

门没锁,她一开门发现房里一片漆黑,顺手拉了一下灯的开关,灯没亮,李安又拉了几下,灯依旧没亮,她不知道灯泡是被卸掉了还是因为灯坏了。

“妈,我那屋里灯不亮了。”李安站在院子里冲厨房里的李母喊到。

李母听到她的声音又添了一把火才出来,她走到东屋,试着拉了几下,发现灯是真不亮了才愧疚似的回复李安:“我去客厅给你找根蜡烛,家里就只有一个手电,你陈叔晚上要去看你三大爷,手电筒还在充电,今天你可能用不上了……”

“嗯,你快去找蜡烛吧,我把书包放进去。”李安听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刚才就已经在李母过来之前擦干了眼泪,此时听她说完也没有情绪激动的痛斥她的偏心,沉默着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转身的一刹那,李安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五官的变化,她不敢转身回去看自己的母亲。

眼泪像是两股不断的长流一般遍布她的脸颊,五官抽搐变形的厉害,混着鼻涕眼泪,李安不用想就知道此刻的自己异常狰狞,然而,她顾不上这些了,此时此刻,李安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天还没有完全黑透,室内因为有暮光的缘故还依稀能看得见床的轮廓。

李安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床边。

她住在陈家的东屋杂物间,屋内床的周边全是备用家具木材和农用器具、肥料废品之类的,因为地方狭小,李安的简易床只能放在距离门口两三步的距离,所以她根本连看都不用看就可以把书包放上去。

只是这次,她摸黑放到床上的书包却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响,她很清楚这并不是书包扔在被子上的声音。

“妈!我这床上怎么了?”李安借着微薄的暮色,走近了才看清楚自己床上放了一堆食品废纸盒,她心里的怒意终于忍不住发泄了出来,陈宇陈飞他们也就算了,为什么妈妈明明知道自己今天可能回来还不提早给她收拾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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