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明月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唐国的淞江郡,依傍淞江而建,自古水陆行胜,往来商船穿行如织。
今夜月明星稀,松江边的一艘商船之上,宽敞的甲板仅摆放着二把紫竹藤椅。只见一位素面朝天的黄衣少女仰躺其中,把玩着一枚晶莹玉润的白色棋子。
一位相貌英俊的黑杉青年,手捏一枚黑子,对着夜空比划多次,思量反复后却终是不曾掷出。最后无赖一叹,苦笑道:“韩帮主,真乃手谈大家,在下自愧不如,还请得饶人处且饶人。”说话间,双指轻弹,一枚黑子直射夜空,又瞬间化为齑粉。
昼有秦天子,夜有无极门,这是江湖百年来的俗语。如今前面一句己经做不得数,可是后面一句,更甚当年。如果说江湖第一大帮是丐帮,那江湖最有实力的帮会,必定是无极门。面前的这女人,他,得罪不起。此二人以苍莽夜色为棋盘,空谈百步,黑衣青年终是不敌,投子认输。
只见那黄衣少女呵呵一笑,笑声清脆婉转,说不出的悦耳动人。她缓缓起身,走到船头,背对着黑杉青年道:“孟帮主,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无极门和蛟龙帮,可说一直合作愉快,既然今天你输了,那是不是该按我的规矩来?”
黑杉青年双眼幽幽的盯着黄杉少女的姣好背影,目光深寒,语气却是无比讨好道:“韩帮主,这可不能怨我,您是知道的,给我九颗脑袋,我也不敢得罪无极门,实在是我手里的所有粮食,都被朝廷收去,您价钱虽高,可也得有命花不是?”
黄杉少女望着江面上的渔船灯火,缓缓开口道:“唐国人最推崇的棋待诏,十境的武林高手,却是甘愿当一个小小的头目,是只为报那唐王的知遇之恩,还是……”话说到此,黄杉少女转过身来,一双俏目笑意浓浓地盯着对方,明明清丽绝伦的姿容,说出的话却让黑杉男子如坠冰窟。
“还是只愿当‘九天’的一条看门狗!”黄杉少女此话一出,瞬间一指弹出,一道白光直射黑杉青年的眉心。
黑杉青年显然还没从黄杉少女的言语中回过神来,又怎能挡住如此突兀的一击,眼看就要一命呜呼,刹那间一道红光从
江中后发先至,两道真气于黑杉青年眉心直尺处相遇,一声脆响,那颗当做暗器飞来的白色棋子瞬间炸裂,黑杉青年被这股真气冲力直接震晕过去。
“韩无极!你这是何意?!”茫茫夜色中,一位红袍老者御水而立,任海风肆意,江潮起落,却是不动分毫。
“杀人!”韩无极见此老者,却是收起笑容,冷冷吐出二字。
“别人至多一言不合才杀人,你却是谈笑间便要人命,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红袍老者音中带颤,显然怒极。
韩无极听到此处却是哈哈大笑:“你们和我谈心肠歹毒?你们也配?”
“我不和你胡搅蛮缠,此人我要带走,韩无极,我奉劝你,此局已布二十年,多方推手之下,岂是你一人能解!你爹当年做不到,你虽强过他,却依然是自不量力。”
韩无极倚着船干,轻蔑地看着老者道:“你若带走他,也不是不行,蛟龙帮的事,以后我说了算。”
红袍老者沉默半响,才挤出'成交''二字,之后又冷声说道:“韩无极,天下大势,浩浩荡荡,你背叛我们,必自取其亡!”
韩无极轻嗤一笑,看也不看那老者,踱步向船舱而去,直到人已不见,才传出两个字道:“快滚!”
红袍老者也不多言,一个起落便卷走了黑杉青年,消失于茫茫江海之中。
舱外夜深露重,舱内却是清爽怡人。韩无极卧榻而眠,两个姿容脱俗的妙龄婢女在一旁小心伺候,绿杉罗裙,轻放慢捻,香扇虚摇,真是风月无边。
“门主,冷长老求见。”外面一个汉子的声音传来。韩无极仿若睡实,不予回应。舱外寂静半响,又听一个老者口音道:“门主,道祖来信了。”
韩无极悄然睁开双眼,说道:“进来!”然后举手轻拂,两名婢女便施礼退去。
一位满头银发,鹰眼倒眉的灰袍老者走进船舱,躬身递上一封书信道:“门主,这是道祖的飞鸽传书。”
韩无极看过信后,将信纸捏作一团,轻轻用力,便化为细屑,只听她喃喃低语道:“爹,我何必像你当年那样,费尽心思去破局,倒头来与我娘身死道消。爹,您放心,这一次,我要直接掀棋盘!”此话说到最后,她已是双目圆睁,精光毕露。
“冷长老。”
“属下在。”
“此处交给风长老善后,明日启程,去中州。”
冷长老大惊道:“门主可是有要事去办?如今刚刚接手蛟龙帮,帮中盘根错结,其中更不乏好手,且还有唐王的眼线尚未清除,门主若此时离开,怕是唐王会伺机而动。”
冷长老见韩无极笑而不语,又急道:“不知是何要事,倘若可以代劳,在下愿为门主跑这一趟。”
韩无极眯眼笑道:“终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