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娘回道,“这铺子地方不好,一直没有盈钱,有几个月还要从别的铺子里,贴补一些上去。”
苏枝曦点了点头,又问,“铺子生意不好,怎的没盘出去?”
熙娘叹了口气,道,“这药铺单供陈记医馆一家,从前陈医师在时,寻去看病的人多,咱们铺子生意也是不错。自打去岁他离世后,医馆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牵连着咱们这边也没了生意。”
苏枝曦只是旁听,没再多问。
熙娘说完,舒展了眉头,一脸和熙的看着苏枝曦问,“怎么样,姑娘打算要哪一家?”
苏枝曦沉凝片刻,道,“要铺子本是心血来潮的想法,既然那药铺现在生意不济,我便得这间药铺吧。一来我本就不懂商道,别白白糟蹋了那两件好铺子。二来,去药铺还能叫伙计教我识一些药理知识,旁的人问起,也算有个好的说法。”
熙娘听苏枝曦说的有条有理的,脸上笑意更深。
她侧头看着殷氏,眉笑颜开道,“主子你瞧瞧姑娘如今说的话,有板有眼的,还会分出个一二三来。难怪主子要我问姑娘是不是仙人变的。若不是我自幼瞧着长大,怕也要以为姑娘被仙人附身了。”
苏枝曦被说的脸红,嗔道,“熙娘莫要再取笑我了。”
熙娘看着苏枝曦笑道,“哪里敢取笑姑娘,是奴婢替主子高兴呢。”
转而跟殷氏说,“晚些我去老夫人那知会一声,也别叫姑娘和主子落了人话柄。”
殷氏点头默许。
一时欢声笑语,时间便在笑语声中,无声无息的逝去。
临走,殷氏命人挖了一株墨兰给苏枝曦带回去。
苏枝曦辞了殷氏和熙娘,叫固诺拿着兰花先回去。
回去的路,她走的不快,路上碰见一两个请安的奴才,苏枝曦只摆手示意。
慢慢的四周便只剩下她和程恩两人。
而后,她瞥了眼身旁欲言又止的程恩。
笑道,“怎么,这表情是嫌我要的铺子不好?”
程恩本就欲吐为快,不过总是碍于主仆的情面,不好直言。
如今苏枝曦主动问起,她倒是迟疑了起来。
想了片刻,试探问道,“姑娘既不是为了挣钱,为何又要花心思去向姨娘要铺子呢?”
苏枝曦见她方寸之间,尺度把握的不错,心里暗自赞许,态度也和善些。
她立于原处,对程恩笑道,“第一,你有没有经商天赋,我需要测验,永平坊的铺子,是你一面之词,可信也不可信,所以我需要另找一处,试试你的本事。”
“第二,烟粉铺子,不过是女人家消遣的玩意儿。药铺,可医人命。京都城内是一片繁华盛世,可出了城门,外面的世界有多惨,你亲身经历过的,比我应当更我清楚。虽我一人之力,不能力缆狂澜。但与其坐视不管,不如出些绵薄之力。”
苏枝曦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问,“你以为如何?”
程恩虽女流之辈,可是能漠视法纪,做出私开店铺这种事的,心中必然是带有热血之人。
果然苏枝曦话说完,程恩内心像是有火苗被点燃了一样。
继而感叹道,“是我鼠目寸光,未想过姑娘是女中豪杰。往后只要是能用的上我的地方,姑娘只管差遣就是了。”
苏枝曦摆手笑道,“你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那药铺我托付给你,你也不能当成了善堂。钱还是要挣的。”
程恩拍着胸脯回道,“那是自然。”
说完,便起步往苏枝曦的住处走去。
快到内院口,苏枝曦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侧身交代程恩道,“有一件事,你仔细留意着,若是市场上的夏枯草价低时,你一定要让伙计大量收购。”
程恩虽不懂药理,但也知道夏枯草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
不免心生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活过一世的苏枝曦知道,再有半年,城外便会发生时疫。而这夏枯草便是治疗时疫最重要的一味药。
但这话她不好细说,只能回道,“囤着日后有用。”
程恩见她不愿细说,也没有追问。
院内,固诺在指挥着人种兰。
见苏枝曦回来,她放下手上的活计,快几步上前问道,“姑娘带程恩去了哪?”
苏枝曦印象中,固诺向来谨慎懂事,被她这唐突一问,还真给问住了。
固诺见苏枝曦不言语,以为真是自己猜想的那样,便心急火燎的说,“姑娘不是真要赶了程恩走吧?”
苏枝曦被固诺问的一头雾水,她满眼疑惑的看向程恩,见后者也是一副这是哪儿跟哪儿的表情望着她。
这一眼无声的对视,在固诺眼中,便成了默认。
她跺脚做懊悔状,喃喃自语,“我便知道,我便是知道,定是我这多嘴的毛病惹了大祸。”
说着还真动手抽起了耳光。
程恩一惊,连忙拉住她的手,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固诺反手握住程恩,哭丧道,“是我害了你。你怪我吧。”
程恩压低了声音,怒斥道,“姑娘没把我怎么着,你要再这么嚷嚷下去,我就真要被你害死了。”
固诺人还在悲伤中,眼泪留了一半,含着泪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清楚呢?”
苏枝曦无奈摇头,骂道,“糊涂的东西。”
被苏枝曦一骂,固诺方是清醒了些。
她破涕而笑道,“姑娘方才支走我,不是带程恩去管家那讨罚?”
苏枝曦懒得理她,只是丢给她一记白眼。
她笑着拉着程恩的手,道,“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苏枝曦知固诺向来嘴硬心软,也不忍训斥,只是瞪了一眼,便回了屋里。
程恩却洋装生气的甩开固诺的手,“你这嘴欠的毛病,何时才能改一改。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心里也没点数。这是碰上咱家姑娘心好,还愿留我。要碰上其他的人,最好的结果,也是被贱卖出府。”
固诺自知理亏,便拉拢了脸,任由着程恩责骂。
程恩见她这样可怜模样,又想着刚才她为了自己,心急如焚的找苏枝曦对峙。
便是再大的气,也消了大半。
虽然是不生气了,也还是好言相劝着。
“我说的话你往心里记住。这次无意中害了我,姑娘能保的住。若下次害了姑娘,谁来保她!”
固诺低着含泪,很是真诚回道,“我知道了。”
说罢,嘟着嘴悻悻然地回去帮忙种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