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乔恩的话语,鸦久久没有回答。
它已经发现,这个从小在它的教导之下成长起来的男孩,已经在心里,将它作为某种“寄托”。
但这其实是错误的。
人类的寄托永远不能是非人的事物,因为这会混淆观念。
就像它……虽然它热爱这颗星球,但这并不等于说它热爱居住在这个星球上的生命!
它见过最高尚的人,也见过最卑劣的人。
对于它而言,人类只是它的消遣之物而已,就像某些喜欢观看蚂蚁打架的幼童!
所以那些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伦理道德,从它的意识里传输出去,作为接收者的乔恩肯定也无法完全理解!
而,当以前的乔恩把它当作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纽带”之时,他就会与人类的世界产生隔膜。
他会认为“我与人类毫无关联,甚至于我的痛苦就来自于人类”,在这种前提之下,它就算费尽心思的灌输某些人类价值观和道德观,最多也只能起到缓冲作用。
虽然它并不知晓乔恩到底使用了什么方法,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但外力始终是外力,那些拼命隐藏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暴露!
早就该知晓这些的鸦,在这一刻才真正的明白——想要乔恩真正的融入人类社会,就必须让人类来教他这种知识!
【不知不觉……你已经长大了!或许,某些事情确实我不宜管的太多!毕竟我也不能成为你前进路上的障碍。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鸦那猩红细小的眼珠,第一次流露出了某些情感。
【那些我用人类思想桎梏在你身上的枷锁你可以不用理会,但——你永远、永远、永远都不可以伤害这个星球……甚至于,我希望你能够在我不在的以后,保护守卫这颗星球!】
“……”
“我答应你!但对于这个星球而言,我的个人承诺应该毫无意义……毕竟就算我想伤害‘它’,也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但你放心,我一定会用生命去保护它,因为不只是你喜爱它,我同样也喜爱着它!”
乔恩重新将情绪冷静了下来,他答应了鸦的要求,但却并不明白这有什么作用。
不过他的承诺应该毫无意义,因为假如有什么能够伤害这颗星球,凭他个人的能力肯定也无法抵抗!
【你能答应就好!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能够挣脱所有的枷锁成为真正的人!……在今天过后,我需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你的‘魔女血脉’已经到能够激活的时候了,而我需要为此准备一些事物!这个时间,大概在两个月左右。】
乔恩默然。
当一切说破以后,离别就是近在眼前的远方!
他无法阻止,因为鸦说的话很对,它已经成为了自己前进路上的障碍。
如果想要继续相处的话,就必须的要有一方做出妥协才行!
这时的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人类世界的大多数人,会在成年以后离开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独自前往远方。
因为人的思想不同,所以就算是再亲的亲人之间,也会有不同的观念。
当观念发生冲突的时候,为了避免更深的‘间隔’——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离开之后的时间,会化为更深层次的粘合剂,它会将之前的‘心灵的间隔’粘连得更紧,从而诞生出“亲情”!
良久以后,乔恩的目光投向鸦所看的方向,透过阳台与墙壁的斜角,他窥视着远方。
“会有危险吗?”
【不会!只需要见几个老朋友,从它们那里借点东西过来就行!……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劝告你,真正的强大,并不是源于外在,也并不是在于你有多么强大的‘破坏力’!这些东西都是会受到禁锢。而它们的顶点又太低,当你抵达以后,绝望就会降临!——我见过太多的优秀魔术师郁郁而终,所以你的目标,绝对不能放在如此浅薄的追求上!】
乔恩回头,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他看着鸦,呢喃着问道:“魔术……也会有尽头?……那我,又该追求什么呢?”
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回荡起一阵强风,这是鸦起飞时所挥动的气流。
【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追求,这需要你自身去经历、去追寻!而我,无法解答你的疑问。我只希望你不要将某些事物看得过重,也不可将某些事物看得过轻……要用平等的心态去经历生活,最后找到属于你的答案!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之后的路,你需要独自前行——!】
乔恩追了出去。
他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冲着鸦离去的身影大喊道:“那你的追求又是什么?”
这是鸦传输过来的最后一段信息,它并没有回答乔恩的问题,而是毫无留恋的向着远方而去,消失在夜幕当中……!
河风轻抚。
空气里隐约弥漫着樱花的淡香。
这淡香很微弱,微弱到乔恩如果不深呼吸仔细品味的话就会从鼻尖溜走。
很少有心情变化的乔恩第一次感受到了迷茫!
与鸦的分离让他感觉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他刻苦的学习人类所拥有的情绪、情感,甚至于用某种方式对自己的身体动了许多手脚——但这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此时此刻。
离他远去的鸦带走了他某样重要的事物,但同时,也解开了捆绑在他身上的枷锁!
就像是忽然离开牢笼的小鸟。
乔恩靠在护栏上,第一次觉得阳台外的世界是如此的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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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可逆转的事而浪费时间精力,这一直都是乔恩所摒弃的行为!
况且他和鸦只是暂时分离而已,过多的想法会让这场离别显得腻味。
所以,他只能继续向前而行!
乔恩来到屋内。
从冰箱里拿出唯一的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咕噜完一半,然后在心里发出感叹:
“真是疲惫的一天!”
从中午遇到岛川绫澄开始,到晚上和小仓千鹤相遇,再然后从离开拉面店到和鸦分离的现在……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乔恩意想不到和从未遇过的事!
不过,在无数不重合的“运动”当中,活出自己的轨迹——这也是生命的意义所在!
于是,感到疲惫的乔恩决定今晚暂时先不修行。
随意的淋浴完以后,他便直接上床歇息。
第二天。
乔恩很早便从床上苏醒。
在使用‘幻灵’以后,他明显的感觉到不只是魔术——就连他的意志力、专注力等一切和意识相关的东西都仿佛得到了增强。
就算他晚上思绪如此嘈杂,但躺在床上的他还是能够快速入睡,并且睡觉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
看来精神力这一要素,确实并不简单。
如此微小的提升就能给人带来如此巨大的变化……假如他通过了‘幻杀’百次以后,那该产生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既然睡觉的时间缩短,那么也就代表着他能有更多的时间进行自我支配。
于是洗漱完以后,乔恩便直接盘腿坐在了地板上,准备开始魔术术式的修行。
因为‘幻灵’的原因,魔术术式‘爆炎’的雏形已经形成。
所以他现在并不需要那本写满笔记的魔术手册,就能直接开始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