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公司的王宇在同一个时间接到了客户的电话。
“余总你好!”王宇接起电话。
“小王啊,晚上有时间吗?”电话那头问道。
“有时间啊,余总找我能没时间吗?有啥事儿您说话。”王宇说道。
“我想跟你谈谈你们公司业务的事情。你看……”电话那头再次说道。
“好的,没问题,晚上安排到帝阙酒店如何。”王宇笑着说。
“可以,晚上我还有几位朋友一起,你定一个大点的房间。”余总说道。
“好的,没问题,一会儿我就把这事给您落实了。”王宇呵呵笑着。
脑子里回想起那个场景,余总,年龄约60岁左右,本地一位知名的富商,涉及多个行业,他的朋友也跟他年岁差不多,多是本市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和这个人打交道是在半年前,因为不太喜欢自己老板神神叨叨的样子,改由王宇对口接洽,余总是一个挺正派的人,爱好方面也没什么特殊的,刚开始吃饭时也还正正经经,谈吐得体。
可到酒足饭饱准备谈合约时,却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变,当着他几位朋友的面居然叫王宇学狗叫,甚至还要他学韩信钻裤裆,用以满足他们的变态心理。当时王宇没有忍住,直接挥拳而上。
至此,公司业务告吹,自己失业,还得罪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造成全家在这个城市无法立足。想到这儿,王宇也头疼的不行,接待肯定是要接待的,到时候这个局面到底应该怎么办,继续装狗满足他们,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拒绝的话业务肯定是要飞了,装狗又不是自己的个性。
算了,只要忍住不揍人就好了,起码不会得罪死这些人,虽然只有七天生命,但还是要多为家里人着想。
时间过的很快,期间王宇定好了包间,给妻子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会回去晚一些,不要等他。
帝阙酒店,华阳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名为人间风情的包间内,一桌子人都喝的差不多了,歪歪扭扭的坐在椅子上交谈着。
“老余,说吧,今天把咱几个老头儿叫来到底是要干什么?”一位姓卢的客人说道。
旁边四五个人都看向余总,等着他回话。
“别急,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余总满脸通红,酒喝了不少。
“小王,来来来,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要跟你说。”余总朝王宇挥了挥手。
要开始了,王宇紧张的看着这一屋子人,不管是动作,还是语句,一点都没变。接下来,余总会再次向这里的人介绍自己,然后不停的贬低我,最后……
“哎!余总,有啥事啊?”王宇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余总朝着旁边的人说道:“这小子叫王宇,你们都知道了吧?”
“然后呢?你不会就是再给我们介绍一次小王吧。”卢姓客人说道。
“不不不,怎么可能是再做介绍呢。”余总喷着满嘴酒气接着说道:“这小子,其实哪儿哪儿都不行,跟我都接触半年了,不会说话,不会来事。每次请客招待,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签合约。可我是谁啊,能那么容易就跟你签合约了?做梦去吧。哈哈哈!”
“哎!老余,这就是你不对了,那合约若是对你有用,还那么墨迹干嘛,早点签了不就结了吗?”卢姓客人好笑的看着他。
王宇尴尬的站在那儿,哪怕重来一次,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这个局。
“诶!老卢,你这就说错了,我之所以拖着这件事是还有一个原因。你们信不信,这小子超级听话,你叫他干啥,他就干啥。”
“老疯子,你啥时候有这些怪癖了?你当人家是傻子吗?”卢姓客人回道。
“切,有钱能使鬼推磨知道不,何况是人?不信我给你们试试。”余总说完挥手示意王宇到他身边。
王宇借着酒劲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余总拍了拍王宇的胳膊说道:“小王啊,你看,在座的除了你,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叫声叔叔给我们听听怎么样?”
之前的王宇陪着笑,恬不知耻的立马叫了叔叔。
这次却是稍稍做了点改变,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道:“各位长辈,其实叫这声叔叔从年龄上来讲是确实应该的,毕竟你们已经比我年长这么多,而我才28。但这声叔叔里若夹杂着其他意思,各位见谅,小子却是不好再喊出口了。”
余总眉毛微皱:“小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叫声叔叔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合约不想签了吗?”
“余总,对不起!合约我想签,但我也有我的底线,你们的做法分明带有侮辱的性质,恕我不能从命。”王宇表情没有变化,但语气已经表达出自己的心声。
“呵呵,没看出来啊,从前的你都是唯唯诺诺,今天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余总玩味的看着王宇,内心正在衡量一些事情。
场面相对有些冷,余总的朋友们没有说话,有点搞不清老余到底是要干什么。
“余总夸赞了,从前唯唯诺诺,是因为余总的合约对公司和我个人而言,都能起到重要作用,但我不能出卖自己最后的尊严来换取利益。
诚然,喊在坐的各位一声叔叔没有一点错,错就错在你们是用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件事。若是我喊了这声叔叔,之后会不会因为想要博得你们的开心,再次突破自己的底线呢?比如学狗叫,或者学韩信受胯下之辱。
所以,不是我变了,而是我不愿意变成那样,才让你们觉得我变了。”王宇述说着自己的感想,期待能出现好一点的结局,但是……
饭桌前,王宇依旧在余总身旁站着,满桌的客人都莫不做声,似是思考,又或是等待。半饷,余总开口道:“王宇,你可知你的这番话将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王宇面露苦涩,扬起头看向天花板,果然没能出现好一点的结局啊,可那又怎么办,这不是自己能改变的,唯一的变化是今晚没人受伤罢了。
王宇目光从天花板上撤回:“余总,这番话对我的影响大概是致命的吧。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命里无时,那便不再强求罢了。”
其他客人微微点头,却也不出声。
余总沉吟片刻,随后大笑道:“好一个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好一个命里无时,不强求。小子,我喜欢你,其实从你身上我一直能看到一丝同他人不一样的谦卑与倔强,今天约你出来是真的要和你签合约,也存在着考验一番的目的。
就像你所说的,叔叔喊了,我还真打算让你学狗叫,再学学韩信,来看看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不过现在看来,你超乎了我的想象。你有能力,也有底线,来吧,我们现在签合约,然后再谈谈我们叔侄俩的合作。”
旁边坐着的老人都微笑着看着他,仿佛是在肯定他的为人。
王宇有些懵,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吗?若是自己之前就这样做,还会造成当初的那份境地吗?他惊讶的看着余总,再看看旁边坐着的一干人,总觉得这个世界有点虚幻,这还是自己曾经接触过的那七天吗?
“还愣着干什么?你叔我都签字了,就等你了。”余总笑着拍了拍王宇的手臂,让他回过神来。
王宇接过合约书,颤抖的在上面签好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从文件包里拿出公章盖了上去。
“好了,现在合约也签了。王宇,有没有兴趣叫一声叔叔我们听听?”余总笑着,真心实意的笑着。
“叔,谢谢你们。”王宇强压住心中的悸动,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众人皆是会心的哈哈大笑。
“公事已毕,现在我们来谈谈私事。王宇,有兴趣跟着我做事吗?”余总脸色正了正,口气严肃了不少。
“叔,我……”王宇不知道怎么开口。
“先别拒绝,你听听我的条件,职位是渠道管理部部长,年薪120万。其他福利同本市规定,年底分红外加配低价股份,最低20万。”余总开口道。
余总的朋友皆是满脸惊讶,这老余是在这孩子身上下了重注了。
王宇有些意外,意外于余总对自己竟然如此中意,他有些想不明白,估计是余总太喜欢自己了吧。但有一点自己很清楚,自己只有七天时间,或许还未等到自己入职,便已撒手人寰了。
王宇考虑了一会儿,为难的说道:“余叔,谢谢你的好意,我也希望能去你的公司工作,但有一些事情却是无法和任何人明说,包括我的妻子和孩子。明天拿到这份合约的提成之后,我会辞职,这份合约的提成应该够我的家人过上好一些的生活了。接下来的时间,我想多陪陪家人,直到……”说到这儿,王宇不由自主的卡了一下。
然后转变成笑脸朝在座的人施了一礼接着说道:“若叔叔们还喜欢我这个小子,以后就请大家帮忙关照一下我的小家吧。”
余总和众人有点莫名其妙,这熊孩子怎么有种临终托孤的感觉。不过这到也没影响大家的心情,就着今晚的事,又一起吹起了牛。
临走前,一干人同王宇拥抱,肯定了他的为人处世,也相互交换了联络方式,直言今后若是有事,只要电话一响,必定帮他把事办好。王宇连说小子不敢,能得到几位长辈的肯定,那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众人前行,余总落后一步:“王宇,真的不考虑来我公司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样的孩子。”
王宇神色有些落寞:“余叔,有些事我不知从何说起,但……给我七天时间吧,若是七天后我联系你,那请你继续接纳我成为你的员工。若是七天后……我不再联系你了,请你帮帮我的家。”
“死孩子,神神叨叨的,跟你现在那老板一样,我就是不喜欢他才找你的。说好了啊,七天之后,你必须联系我啊。”说完,余总转头便走。
王宇独自跟在后面苦笑。
回到家,妻子和孩子已经睡着,王宇坐在客厅沙发上,出神的回忆着晚上的事情。从晚饭开始的画面一幕幕从眼前掠过,今晚的事像电影一样不停的重播倒放,直到现在,王宇都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无关生死,却来得那么突然,或许,改一改自己的脾气,有时候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