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回到自己以前住过的家。那是临近市中心大桥的一幢砖红色小楼,由红色的围墙与外界隔开,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曾经种过花的土地早已变得乌黑干硬,在院落的一角还杂乱地堆着自己幼时骑过的小车,不过早已是锈迹斑斑。
屋内的每一样物品都用白色的布罩盖着,将它们掀起时,抖落出一地的灰尘。沁儿和遇信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清洁这栋房子。待到日落时,夕阳正好打在落地窗上,闪烁着柔和的金光。沁儿去院子里收洗净的被单,深吸一口,一脸笑容对遇信讲:“太阳的味道!有这个味道,我晚上肯定睡得特香!”
“那我呢?我陪着,你睡得不香吗?”遇信笑着逗沁儿。
“信哥哥,你怎么拿自己跟被子相提并论,被子是物,你可是人。”沁儿蹙眉道,转过身去收被子,脸却瞬间变红,白里透红的十分俏丽,夕阳柔和地反射在沁儿的身上,她像由天边的云霞幻化的人形,清纯脱俗。
“那到底喜不喜欢我陪你睡?”遇信从后面抱住沁儿,脸贴在她的脸上,在她的耳边用撒娇的语气地说。
“你又来。”沁儿不理他,将被单从晾衣杆上收下来,可遇信还是紧紧地搂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信哥哥,我要回房间啦。”沁儿说。
遇信轻轻地一捏沁儿鼓起来的脸,然后从沁儿的手里拿过被单,并收了另外几床被单,一手全抱着,另一只手拉着沁儿,走进屋子里。
待两人将被褥给收拾好,天上已挂起稀疏的星斗。遇信开车带沁儿外出一起吃晚餐。回程中,车里开着电台,这时电台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Hello,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张信哲,很高兴来到这座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下周六晚八点,我的主题为《空出来的时间》第七场世界巡回演唱会就要在省体育馆跟大家见面了......”
沁儿听到这一消息,心情十分地激动,双手紧紧合握道:“阿哲,你竟然来这里了!”
原来张信哲是沁儿的偶像,在沁儿的心里,张信哲的歌声犹如天籁,清越犹如早春细雨坠湖,纯净犹如雨后淡云萦绕。那种声音如幽泉,细细地流,流进心扉,沁过心髓,竟生生地穿透到了灵魂最深处,让人忘记了一切世俗烦恼,只听取这最纯净的声音,把自己的灵魂荡涤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恐怕就算是天上的仙曲也及不过了。而很多个难眠的夜晚,都是张信哲的歌声陪自己凝望悠悠的白月光,牵扯出自己无处诉的忧伤和盼望。从此以后,她固执地只在夜里倾听张信哲的歌。
而自从失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好好品味过张信哲的歌了。但是在电台里张信哲一开口,还没有提到他自己的姓名时,沁儿就已经像触电一般感觉到了他。
遇信知道沁儿激动的原因,微笑道:“下周六,刚好是《空出来的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听阿哲的演唱会。”
“你也要去吗?”沁儿有些意外地问道。
“你不觉得出现在情歌王子演唱会上的应该是一对,而不是一人吗?”
“还好有你在,陪我做我喜欢的事。”沁儿感激地说。
“因为你是沁儿啊。”遇信说。
“哎呀,现在肯定买不到门票了!”沁儿突然变得焦虑起来,“阿哲那么受欢迎,门票恐怕早就售罄了!”
“门票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遇信微笑道,似乎胸有成竹。
当车子行驶到省广播电视中心大厦楼下时,沁儿情不自禁地望着窗外,因为张信哲正在此栋大厦的某一个亮着灯的楼层里录音。
“希望到时候能跟各位歌迷朋友们共同分享《空出来的时间》......”电台里还在放着张信哲的声音。这种感觉多么玄妙,自崇拜阿哲以来第一次与他共处一个城市,十分确定地他正在近在咫尺的这座高楼上,而他的声音却在自己耳旁清晰地回荡。突然觉得这座城市比以往更加可爱,因为它在同一个时间里住着阿哲和自己,这是从所未有的新鲜感。
遇信放慢了车速,迁就沁儿对偶像的痴迷。最后他甚至将车停下,熄火。沁儿好奇地看着他。
“我们等他一起出来,让你看他一眼。”遇信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笑看着沁儿。
“信哥哥,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沁儿说。
“怎么没什么好看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下车,节目刚刚结束,他应该很快就出来。”遇信边说边下车,帮沁儿打开车门。可是沁儿还是不肯下车,静静地看着遇信。
“我不要你卑微地和我一起等。”
遇信听后一愣,英俊的脸庞浮起迷惑众生的浅笑,他抓着沁儿的手臂,强行把她从车里拉出来。
“我们都是平等的,相爱是平等的,信仰也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可能因为我始终比你大几岁,所以你眼中的我始终是成熟理智的,不可能做一些疯狂的行为,比如追星。其实我也有我的傻气和弱点,每个时间段有每个时间段该做的事,我在你这个年纪不也做过疯狂的事情吗?但现在我把疯狂封住了,我把时间用来做别的该做的事情。但是我完全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不要把青春虚度下去。”
“信哥哥,你在22岁做过疯狂的事吗,我怎么不知道?”沁儿问。
遇信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凝视着沁儿认真地说:“我在22岁做过最疯狂的事情,就是爱上了你。”
沁儿凝望着遇信,心里充满了柔和的幸福。两人就这样相望了良久。
“别傻站着了,我们去大门口等。”遇信突然拉着沁儿的手跑起来。沁儿顺从地跟着他跑起来。
可是一到大门口,两人都傻了眼。平日里空旷得如半个足球场的门口黑压压的站着几百号人,人山人海,一个个手里抱着《空出来的时间》的专辑和拍照用的设备,伸长了脖子张望着,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偶像出现。遇信想带着沁儿挤到最前面,可是人群如铜墙铁壁般坚实,根本没有缝隙可挤进去。最后两人只得在人群的最末尾相顾无言地苦笑。
“阿哲!”一个粗犷的女声喊叫起来,整个人群都沸腾了。大家都兴奋地叫着、挤着,把别人的衣服挤歪,鞋子挤掉,头发挤乱,身子挤扁,可是谁都无暇顾及。沁儿十分激动,也喊着“阿哲”,不过她娇弱的喊声在喧闹的人群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遇信拉住沁儿,不让往前挤,怕她受伤。
张信哲在保安的护卫下出现,他一边艰难地行走,一边冲歌迷们微笑打招呼。
歌迷们如潮水一般将张信哲包围,大喊着自己的爱哲宣言:
“阿哲,我们好爱你!”
“阿哲,你是唯一的情歌王子!”
“阿哲,做我的男人!”
“阿哲,我要给你生小阿哲!”
......
张信哲听到那些离谱的口号后有点尴尬,却还是很绅士地冲大家微笑致意。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张信哲不停地说着,终于在保安的护卫下挤破重重围障,来到工作组的车前。
自始至终,沁儿连张信哲的一根头发都没看到,只能根据黑压压的人群一致行动的方向判断张信哲已经准备登车走了。她索性也不追了,站在远处静静看着。
“她们好疯狂哦,信哥哥。不过张信哲值得被这么疯狂地追赶。”沁儿说着笑起来。
“你会遗憾吗,没有看到他。”遇信问。
“以歌迷的身份去见他本来就太卑微了,不见也罢。只有变得和他一样优秀,才可以和他面对面单独喝一杯咖啡。”
“你会和他一样优秀的,我相信你。未来的小提琴家。”遇信把手搭在沁儿的肩上,两人一起转身离开。
这时传来“哐”的一声响,原来工作组的车窗玻璃被蜂拥包围的歌迷拍碎。张信哲似乎受到了惊吓,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暴力的歌迷们。而保安这时也开始强制性地驱逐人群,才使得车辆缓缓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