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未亮,细雨敲打在沁儿的窗户上,将睡眠浅的沁儿吵醒,她便坐起来,迷茫地看着外面的雨,突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猝不及防,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染得地板一片殷红。
沁儿心里一阵悸怕,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冲下楼去,直奔奶奶的卧室。却见奶奶如一尊塑像,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坐在红木单人沙发上,双手搭在扶手上,神态安详,身上穿得庄重齐整,肩上披着自己从英国给她带回来的苏格兰披肩。沁儿慢慢地走过去,蹲在奶奶的脚边,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等着奶奶一如往常地爱抚她。但是,那双手再也没有力气,奶奶的身上也永远没有了温暖。
沁儿就这样倚靠着,什么也不想,就这样安静地陪着奶奶。直到一个佣人发现她们的异样,走过来,却发现老太太的手已冰凉似铁,连忙上楼告诉叶蓉和林遇信。
遇信率先跑下楼,在门口看见这一幕,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颤巍巍地走过去,同沁儿一起蹲在老太太的脚边,声音颤抖地对沁儿说:“沁儿,奶奶走了。”
“嘘,奶奶睡着了,我们小声一点。”沁儿说。
遇信心如刀绞,将沁儿扶起,说:“那我们别打扰奶奶了好不好?”
沁儿看着他,小孩子一般笑嘻嘻地点了头,拉着遇信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房门,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遇信连忙抱她到卧室,看见地上的一滩鲜血,更是触目惊心,悲从中来。
自此沁儿便昏迷在床,偶尔醒过来也是沉默不语,水米难进,食不下咽,几天下来竟瘦成竹竿一般,虚弱得如同没有了生机。
林家上下都为老太太的去世悲恸不已,皆因平常她和蔼可亲,善良温存,体贴照顾每个人,所以连底下做事的佣人们都顿感失去了亲人一般悲伤。而叶蓉也回想起老太太素日对她的好,对她的死是悲伤加愧疚。而林遇信一边要和父母一起尽心打理奶奶丧事,一边又心系卧病在床的沁儿,因此分身乏术,日渐憔悴。
老太太葬礼当天,沁儿挣扎着起床,穿着孝服和遇信一起出席。前来吊唁的亲友很多,叶家人也一起来了。叶雅致劝姑父姑母节哀,又看见遇信憔悴又劝他保重身体,唯独没有对沁儿没有嘱咐半句。倒是叶俊皓看见沁儿瘦得不成人样,大吃一惊,劝她千万要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要好好保重。
入土的时候,棺木缓缓下降,遇信握着的沁儿的手,怕她承受不住。雅致看到之后又生了酸意。沁儿却只是安静地看着外婆的身体沉入这片冰凉的土地里,泪如泉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人群散去,沁儿仍伫立在奶奶的墓碑前不肯离去,遇信静静地陪着她,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
“奶奶,你睡在里面会寂寞吗?我想陪你。”沁儿自言自语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离开我,因为我不敢想,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该怎么活。我的眼前全是黑暗,像走在一条悠长的不开灯的隧道里,我什么也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我好害怕。可是你再也不会来给我照亮道路,再也不会给我温暖,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知道你一定是太思念我妈了,所以才会赶去和她会合,奶奶,如果你在天堂见到爸爸妈妈请替我转告我很想念他们......”沁儿到说这泣不成声了。
“沁儿,你忘了吗,你还有我,我一直都会陪着你。不管你去哪里,我都在你身边。”遇信一如往常心疼地为沁儿擦拭流不尽的眼泪。
“信哥哥,没有了奶奶的庇佑,这个家再也容不下我了。”沁儿悲戚地说。
“谁说的?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家,未来你还会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遇信说。
“信哥哥,谢谢你。”沁儿说。
“沁儿,永远不要跟我说‘谢’字......”遇信话未说完,却见沁儿身体微晃几乎要倒,立马把她接在怀里,而沁儿却再次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