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倒下的话。
倒下的话就无法再次站起,卫宫士郎身体顽强地拒绝着摔倒。
“啊呼,啊,啊呼……!”
他将即将消失的干将插在地上,用以支撑体重。
身体依然是向前倾倒的姿势,甚至无法令其直起来。
“呼啊,呼,呼……!!”
以干将为支撑,用两手撑起向前倒去的身体。
那姿态,实在是难堪至极。
旁人看来,少年就像是在向Archer下跪一般吧。
“你的理想有破绽。他人比自己更重要的这种想法,想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愿望,只不过空想中的童话罢了。如果你必须抱着这种东西才能活下去的话,就抱着它溺死吧!”
没有生存的价值。
不,整个人生都没有价值,Archer,另一个“卫宫”这么说道。
“…………”
武器即将消失,直起身子这件事本身也是白费工夫吧。
相对于灯枯油尽的少年,红色的骑士却是连伤,不,连呼吸都丝毫没有紊乱。
到此就决出胜负了。
不,那种东西最初就已经决出了。
只凭卫宫士郎,根本不可能胜过英灵emiya.
……但是,不是那样的。
如果实力的差距那么明显的话,也不会演变成这样激烈的对抗了。
真正输掉的是,是卫宫士郎的心。
卫宫士郎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承认了“那家伙才是正确的”这颗心,太软弱了。
少年Emiya输给英灵Emiya的就只有这一点而已。
因为,一直以来
“……玩笑”
“什么……?”
因为一直以来这个身体,都在诉说着绝对不能输给你。
赝品。
每每被他蔑视的,少年的理想是赝品,积聚着的这份力量究竟是为了什么。
“开什么玩笑,可恶……!!”
“……”
实现。
一定能实现。
如果已经坏掉的话用还没有坏掉的地方就好。
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坏掉的话就动员没有的部分。
卫宫士郎的身体还没有认输
他努力将手伸向最深处,还不曾碰触过的领域!
噌,头痛。
零点几秒的刹那。恐怕这是最后了吧,再次看到了Archer心中的情景。
没有达到理解的层次。
但是,只有疼痛的确化为了教训被卫宫士郎所认知。
……给予用来表达自己的咒文,以约束自己的韵律的英雄。
这就是Archer。
这其中所包含的真意,即使现在还不能理解。
卫宫士郎也会代替英灵Emiya,收下这几句话。
“身体……”
卫宫士郎,为了自己能挺起胸膛,念出了这句咒文。
emiya的话语将伤害emiya.
“明知如此,你还是希望杀掉我。
在长久重复着的事端的尽头,这成了你仅有的愿望。
那么。
就像你否定我一样。
我也要,拼尽全力,打败“你”这个“自己”!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身体为剑所天成!)”
不经意间,嘟哝道。
抬起头来。
令濒死的身躯振奋起来。
咕,将喉咙里的血块咽了下去。
存在变得稀薄的阳剑干将又开始呈现出确切的实像。
“你这家伙,还要……”
Archer瞪大了眼睛。
“没错。像这样的只是梦而已,这种事情……”
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即便如此,少年还是一直坚信着那是正确的。
正因为是无法实现的梦想,不可能存在的理想,卫宫士郎才能够一直追赶着卫宫切嗣。
即使无法实现。
不停奔走的话,总有一天,可以接近那个地方。
“是吗,那个剑鞘……!”
将剑举了起来。
那种事情,少年不需要知道。
他,只是,
“不会输给你。输给谁都没有关系。但是,绝对不会输给自己!”
直到最后,都以作为“卫宫士郎”为傲!
这是,不现实的剑击。
“什么!?”
被剑所斩的身体已是遍体鳞伤。
手指断了,手脚裂了,甚至连本人也没有察觉,呼吸早就已经停止了。
突进的速度不值一提的话,挥出的一击也是如此平庸。
明明吸收了Archer的知识,已经到达了能够适应战斗的领域,卫宫士郎的姿态却又恢复成了原来的少年的样子。
胡乱挥出的,平庸至极的一击。
……然而。
这一击,却要比一直以来的任何一击都沉重。
“什么?”
Archer陷入了彻底的惊愕。
奋起的剑击就像是发狂一般。
以远远超出他想象的速度,将长剑舞得咯吱作响。
究竟哪里还留有这般力量。
互相交锋的剑的激烈程度与之前不可相提并论。
“你这家伙!”
已来不及防守。
这一击将确实砍断头颅。
判断出已经不是能够轻视对方的状况,Archer将自己的剑挥动起来。
上下左右。
一鼓作气放出的四连击,将手足切断将身体拆散也有足足有余!
“…………!”
将这四击,防住了。
不,超越必杀的四连击的剑风,直取他的首级!
“!”
瞬间用长剑反击,将砍来的一刀格开。
“这家伙……!”
直觉告诉Archer,不进攻的话,就会被打败。
长剑向已是濒死之躯的敌人袭去,
少年莽撞地挥动着剑。
互相抗争的两者的剑击。
整个空间充斥着火花,侵入其中的东西将会被瞬间切断吧。
但是,这应该是将死之人所展现出的,最后的火焰而已。
少年每放出一击都要喘气,几乎摔倒,全力使自己站定再挥出下一击。
“……”
看着如此情景,英灵Emiya确信了。
敌人已经没有留下什么力量。
眼前的小鬼,就像所见的一样已是濒死之躯。
但是。
尽管如此却又为什么,在少年挥剑的手上,寄宿着无限的力量。
已经没有意识。
甚至已经无法知道敌人在干什么,自己所挥出的一剑是否奏效。
卫宫士郎的肌肉寻求着氧气而发出惨叫,不足的血液也在命令着少年停止运动。
但,他将这一切,强制压抑住。
“……不是”
脑中所剩下的只有这个。
自己的感情是赝品。就像这家伙说的一样,是无法成为什么正义的伙伴的吧。
只要卫宫士郎还憧憬着它,就将迎来和眼前的男人相同的末路。
卫宫士郎已经很明白很明白了。
“……不是,什么……!”
但是,令人感觉很美好。
少年也知道将他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是伪善。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他还是憧憬着如果能这样生存的话,将会是多么好的事。
驱使着眼看就要卫宫士郎腐朽的身体行动的,就只是,这份情感吧。
“!”
连敌人在说些什么,少年也已经无法听见。
敌人的声音微弱至此,剑击之声激烈至此。
仔细一看握着剑的双手,也早已也剑柄一体化。
是为了固定住剑吗,像那样的话冲击将会直接在身体上奏效。
卫宫士郎已经满是鲜血,红色的骑士只要后退一步,少年就会向前倾倒下来,成为尸体。
对于这样的少年而言,挥出的一击应该与地狱的痛苦无异。
“……”
焦躁的接下攻击。
奄奄一息的敌人实在令红色的骑士感到不快。
Archer同时,也对明知只要后退一步一切就结束了,却对无法办到的自己感到不快。
“……”
但是,他又如何能后退。
已经毫无策略可言的,敌人率直的剑击。
背对这样幼稚的剑是莫大的耻辱,无法接下这样一击也是极其屈辱。
一步,明明只要往后退就可以使对方自灭。
但是,红色的骑士却预感到,只要后退一步,似乎就向某种决定性的东西,弯下了膝盖。
“……”
但,对于Archer而言,这份烦恼也马上要结束了。
卫宫士郎早已经到了极限。最多三击。只要将他的攻击弹开三次,接下来他自己就会四分五裂了。
“切”
为自己无聊的想法而咋舌。
刚才看起来也只能撑两击。但结果,却像受到了超过十次的剑击。
少年没有倒下。
“………………!”
已经无法听见他的声音。
濒死的卫宫士郎,只是一心迎战着自己眼前的障碍。
那身姿。
Archer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眼瞳。
少年用已经破碎不堪的手,不停挥动直至击中。
所剩下的只是,用全力喊出的一句话而已。
“……,不是……!”
袭来的剑击,就是这句呐喊的代价。
……有着没有得救的人们,与没有得救的自己。
看着难以言喻的毫无意义的消失的记忆,发誓,绝不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绝对不是,什么……!”
那之后究竟经过了多少岁月。
失去了一些东西,
也丢失了一些东西。
没能舍弃干净,却被遗忘的东西也一直都有吧。
所以,少年发誓只有这个他绝对不会忘记。
要成为正义的伙伴。
即使这不是他自己的愿望,即使这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过的诡辩,卫宫士郎也要将其守护到底。
无法实现。
小时候,救过少年的人孤独的去世了。
少年坚信着,那个人话语中的那个愿望。
即使被世上的人们疏远,即使像这样诅咒着自身,只有这件事……
而后。
Archer终于领悟到,少年重复不断的剑击不会迎来终结。
这个敌人不会停手。
绝对不会主动停手。
虽然是以浑身之力放出的攻击,但是卫宫士郎的意识并没有捕捉到他。
少年想要砍倒的,仅仅是阻挡着自己的自己自身。
为了贯彻一直坚信的,以后也会坚信下去的东西,向着敌人奋勇挥剑。
“……”
察觉到这一点,红色的骑士厌恶地咬了咬牙。
知道自己赢不了,知道这样毫无意义,却仍然挑战至今的身姿。
那正是,他所憎恨的他的过失。
然而,为什么。
自己会想要看看,他究竟能坚持到几时。
就像一开始,面对那个眼神时,突如其来的动摇。
“唔……!到此为止了,消失吧!”
长剑高举了起来。
敌人的剑击,已经不是放水还可以对付的了。
弹开敌人的剑击,反击的一剑,确实将刺碎他的头骨。
锵,的一声。
本应必杀的一击,轻易被弹开了。
至今为止一次都没有完全防住Archer的攻击的对手,却像理所当然似的弹回了他全力的一击。
“……”
呼吸停止了。
弹开了剑击后,进一步重新握住剑摆好架势的敌人的姿态。
那眼神,果然还是。
那样率直。
因为那份冲击,折断了某条腿或是某只手。
卫宫士郎的痛觉并没有麻痹。
足以令人失禁的疼痛,他只凭猛劲将其压抑。
少年的左胸空门大开,半身折断的现在,这将成为最后的一刀。
但是,并没有考虑这样的事情。
所考虑的,只是。
为了保护自己毫无防备的左胸将长剑挡回去。
能赶上。
他的话,很容易就可以赶上。
这就是,最后一击。
“绝对,不是什么错误……!”
脑中只有这一句话。
即使卫宫士郎是赝品,这也一定是真的。
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
这份感情,一定是任何人都向往的理想。
所以绝对不会退缩。
因为这份梦想,绝对……
率直的视线。
过失也好虚伪也好,
甩开刺在心中的一切,
不曾停息的不断奔走着,那个——
“绝对,不会是什么错误……!”
话语,穿刺着英灵Emiya的胸膛。
卫宫士郎带着吐血般的决心而奋起的一击,与Archer应该能赶上的防守。
两者间的齿轮未能吻合上,轻易地,这场战斗宣告结束。
“……”
嚓。
听到了胸口被刀刃刺穿的声音。
“……”
惊叹,当然,是红色的骑士发出的。
充满了打倒敌人的决心的一剑。
那么就应该将敌人致于死地。
这其中没有产生惊奇的余地,少年,也没有留下那样的余力了。
“……”
因此,惊奇是只属于骑士的。
没能挡开那么容易挡开的一击,真的很不可思议。
要倒下的身躯,仅靠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右脚支撑。
手上的干将,确实贯穿了Archer的胸膛。
“Archer,为什么?”
……一直都在那里凝视着吗。
洛千夜已经起身,站着一旁,这样问道。
“……”
Archer没有回答。
是觉得没有必要回答吗,还是说他本人,也没有那个答案。
“……是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洛千夜安心般微笑了起来。
苍银的骑士重新变回俊秀的少年。
“唔……”
卫宫士郎手指前端麻痹了。
红发少年已断裂的手指,正告知它不想再握剑。
“……”
……红色的骑士一动不动。
虽说被刺穿了胸膛,但既然是『从者』的话应该还是足以反击的。
但是,他却垂下了两手没有动弹的意思。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多说也应该明白。
“我赢了,Archer”
卫宫士郎目不转睛地看着英灵Emiya作出宣言。
红色骑士,闭了闭眼,
“啊啊。同时也是,我的败北。”
是的,就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