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正三品以上官员皆受邀,携家室出席宫廷晚宴。众人举杯畅饮,兴致高昂。
孔东芩四处观望,马上便被一个男人吸引住了目光。纵然周围欢声笑语,他依旧一副冷淡忧愁的模样;纵然他人都是携妻伴女,他只是独坐高台,默默饮酒。
“此等相貌出众,气质忧郁,身份又贵重的男子最是讨女人家喜欢。”孔东芩这么想着,果然见不少女子正偷瞧着他。胆子大的敢暗送秋波,腼腆的只能装作不在乎。
“可惜人家未必领情。”她吃了一块桌上的冷肉。
这时,一个打扮得浑身粉嫩的女子走了过来。“礼部尚书的女儿怎么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孔东芩起身行礼道:“郡王娘娘,别来无恙?”
“你可别这么见外,咱们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女子在她身旁坐下,问:“听闻你母亲身体不适,没来参加宴会,但怎么也不见你姐姐呢?”
“姐姐在家侍疾。”
那女子抿着嘴唇笑了起来,眉眼天生满是风情。“果真孝顺!不过她低嫁给宣威将军,这样的宴会自然也没被邀请。要我说,女子生得好不如嫁得好,阿芩你也老大一个人了,莫要还赖在家里。”
“爹娘疼我,舍不得我嫁。”
“算啦,从小也没见过哪家的公子对你有意!给你姐姐献殷勤的倒是不少,但她偏偏选了个这样的。”
“爹爹说她开心就好。”孔东芩不想搭理她,于是夹了一块肉来吃。
“你也这样觉得?”
“是呀。”她哧溜一下把肉扫进嘴里。
“别再吃肥肉了。”女人摇摇头,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瞧你这身板,若是生为男儿,怕是能直接上沙场了。”
孔东芩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凑到她耳畔小声说道:“饶曼铃,有时候我真想一巴掌打死你。”
酒食过半,皇帝终于注意到了殿内那个格格不入的男子。酒醉感触深,于是他不由叹道:“朕的几个皇子里,排开年纪尚小的六皇子不说,其余的都已成家,或有儿女相伴,唯有这老四一人至今仍未婚。”
众人一听,连忙静坐下来,知道皇帝老儿这是要许婚配了。
“回禀父皇,儿臣现以政务为重。”
皇帝笑道:“朕知道你勤勉,但大道是先齐家后治国。皇后,你说呢?”
皇后优雅地微笑表示赞同。“珏儿是早该娶亲了,臣妾身为母亲也常为此操心。今日趁着过节,不如就请陛下为珏儿择选一良配吧。”
一听要为四皇子雍王订婚,在场适龄女子无不挺胸正坐,娇羞地扶住了半边脸。雍王本想出言婉拒,但被太子一个眼神拦下了。他望向皇后,却见她也是轻轻摇头。
皇帝扫视殿内,目光突然停在了孔东芩脸上,吓得她后背一阵冰凉。方才她同饶曼铃拌了几句嘴,没有注意到周围气氛的变化,此刻她正在气头上,看上去脸红眼睛圆的,十分惹眼。
“孔正人,你家二女儿还未许人家吧?”
礼部尚书一惊,连忙答道:“回陛下,小女没有婚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孔东芩感觉肠胃有些不适。场上女子的双眼如同闪着寒光的利剑一样刺在她身上,使她更加难受了。
“皇后,依朕看,礼部尚书的女儿就不错。”
皇后笑眯眯地说:“瞧那小脸红扑扑的,定是个有福气的人,与珏儿很是相配呢。”
众人互相恭维了几句,婚事就这么定下了。孔东芩迷迷糊糊地跟着父亲谢恩受礼,途中却再未见到她那未来的夫君。她忍着肚痛,一直捱到了深夜才回府。
刚踏入府中,她便无视全家老小,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自己的院子。众人一见,无不忧虑起来。
“瞧你女儿,她定是被吓坏了。”娘说。
爹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来却迟迟饮不进水去。
“我去看看芩儿。”姐姐孔南芷说着,便急忙向院里走去。
“她要嫁到雍王府那个地方,定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祖母泣道。
来到房里,孔南芷见妹妹已经睡下了,于是侧身也躺到床上。姐妹俩久违地睡在了一起。她见妹妹呼吸急促,脸色苍白,于是心疼地安抚道:“芩儿,别担心,不是人人都能决定自己的婚姻,他将来若对你不好,姐姐一定想办法把你带回来。”
听罢,孔东芩抽搐了几下,然后下床跑了出去。
“芩儿,你要干什么?!”
“大圣饶命啊!”孔东芩感觉像是有一只泼猴正在自己腹中啃咬乱窜。终于在快要突破极限之前,她一头扎进了茅房里。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孔东芩从茅房里出来时,见家人们正围在院子里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祖母走得慢,现在才赶到。
“我这耳朵莫不是出了问题,天没下雨怎么会有打雷声呢?”
孔东芩站在原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我再也不吃肥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