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座的林普民猛地沉下来脸,他吸了口气,尽量压着火气说道:“阿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上次你随晋王南下就由着你了,这次你要成家了,不准你胡来!”
嘴上是以父亲的口吻说的,其实他并不关心这个儿子会怎样,只是这个儿子娶得的是百越的大公主,而且百越王还在呢。
任性!这个儿子一点用没有,还净会找麻烦!
“还请父皇恩准!”林尧将头重重扣下。
“祁王……咳咳咳……”林普民忍不住地咳了起来,一旁的皇后连忙轻拍他的背。
林普民不耐地向侧后方瞟了一眼,右手微微一抬,示意皇后停止,满眼都是厌恶。
皇后尴尬地收回了手,凤甲狠狠地嵌入了肉里。
“祁王!你当真执意如此吗?!违背皇命的后果,你可担当的起?!”
林尧的胳膊又压下去了一点,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来,“儿臣当真如此!”
“……”林普民气极,他真的想把他贬为庶民,随便他吧!可是这样把百越公主的颜面放在哪呢?!
“启禀父皇,既然殿下有此大志,我们岂能困住大鹏展翅之志,儿臣斗胆想陛下请求,准许殿下出征!”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直到白荥与林尧一起跪在林普民面前时,众人也还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白止也很是惊讶,本来看到这个林尧这么过分,他就一腔不满了,就想看看林普民会怎么处理,谁知长姐自己跑出来了。
趴在地上的林尧也不禁微微抬起了头,侧首看向身旁这个清冷的女子。
“阿尧,看看余苏公主如此识大体!既然公主都说了,那朕就准了!封你为骠骑少将军,这次不立军功,就不要回朝了!”
“是!谢圣上恩准!”
寒风瑟瑟,刮在人的脸上就好像千万把刀子一样,誓师台下,数万军士脚下躺着无数酒罐瓦片,他们的嘴边的胡渣上还挂着些许的酒珠,一声声震天的吼声令人胆颤。
张震一身黑色铠甲,利落地翻身上马,看着城门外整装待发的二十万大军,他接过了递来的虎牙吞山刀,刀柄上刻着虎纹,仅是刀柄就有一人高了,刀刃泛着冷冷青光,刀背爬着锯齿状的“虎牙”,令人生怖。
“筱影,上了战场,你切莫乱跑,待在军营中就好。”张震回头嘱咐到。
他身后紧跟着一个骑赤马的女将,一身银色铠甲全副武装,乍一看和男儿倒是没什么区别,就是肩膀腰身太过纤细,虎头盔下,眉眼不施粉黛,虽然圆圆的脸还有显着些许的稚气,但眼神却英气逼人。
“知道了。”
张震无奈地叹了口气,要说上战场,筱影也不是没去过,以前她八岁的时候就带她去过一次,不过那时是因为她亲母刚刚过世,害怕她在家中受了委屈,就把她带去了,可她现在这个郁郁寡欢的样子,真害怕她会一时冲动,冲上战场。
“父亲,诸位王爷来了!”身后的大儿子禀到。
“嗯!”
筱影没有回头,她知道,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就算其他王爷可以抽身来,他也不会出现的……
“张将军,吾等皇子特来为虎威军北征送行!望将军能一举除患,凯旋归来!”林庚带头向张震致辞。
“皇室如此厚望,张震定不负所托!”张震在马上抱拳一辑。
“另外,皇弟祁王,此次也会随你们一同出征,诸位将士定要振奋勇气,天家与你们同在!”誓师台下飘荡着林庚激情澎湃的声音。
而在马上的筱影身子一僵,他……他为什么也会来?他的娇妻不正等着他呢吗?
不容她多想,一道熟悉的身形边从她身旁掠过,已经换好戎装的林尧踱马至张震面前,缨枪一转,斜在背后,“张将军!”
“嗯!好!”张震点了点头。
“出发!”一声虎啸,大军浩浩前进。
看着林尧的背影,林续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从一个随从那夺来一匹马,飞马追向林尧。
大军行的缓慢,林续很快就追上了他。
“皇兄?”
林续与他齐头并进,微微有些气喘,他吸了口气,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保重!”
可是最终也只说了这两个字。
林尧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皇兄,你也是!”
不知这次北上要多久才能回来,那时,京城就该换了个样了……
之后,林续的马就慢了下来,他目送着林尧的背影消失,心中一阵悲凉,此一去,兄弟二人不知何时能见面。
黄沙满地,故人去……
在回府的马车上,林续一直看向窗外,似乎有心事。
“王爷,你怎么了?”任皎儿关切地问到。
“皎儿,你没骗过我吧……”林续没有回头,他看向外面说出了一句话。
任皎儿浑身一紧,她笑道:“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皎儿的真心王爷竟然还怀疑!”
“本王不是说这个,你对本王的心意自然不用说……”
任皎儿安心地笑了。
“只是……关于宁语,本王一直身在局中,今天发现……以前宁语对我的种种好像都是你告诉本王的吧……”
“呵呵呵……王爷,你又没忘记过什么东西,纵使皎儿因为太过爱慕王爷说了几句她的坏话,可是关于她的往事不都是在王爷自己的脑子里吗?皎儿又怎么能左右呢!”任皎儿的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也是……”林续把帘子放了下去,“别冻着孩子了。”他紧紧搂住了任皎儿。
怀里的任皎儿虽说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已决心回去再喂一次蛊,虽然这样对孕体无益,可若是加把劲让林续把宁语赶出王府,那以后就无忧了,只要她不再他眼前晃,那么换心蛊就好控制多了……
暮院里,二人还守在昏迷的宁语床边。
阿柯一边把药敷在宁语的头上,一边喃喃道:“小姐,你还记得吗?你那时教阿柯写会了自己的名字,那时候,我别提有多高兴了……”
韵儿的脸还肿着,整个喉咙都是火辣辣的疼,她不能说话,趴在宁语的脚边,趴在冰冷的被子上。
“小姐,你以前不是说吗?想再回到清平乡,买一处临溪的小宅……你赶紧醒过来吧,我们逃离这个吃人的地方,去做你想做的事。”
阿柯已经说了两个时辰了,可宁语没有丝毫反应,更别说醒过来了。
看着外面将黑的天色,阿柯叹了口气,今天上午找了那么久,小公子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小姐又这个样子……
“小姐……小公子不见了,若你再不醒过来,恐怕他会遭遇什么不测啊……”阿柯这话不像是说给宁语听的,更像是自己的喃喃自语。
这时,趴在床边的韵儿突然直起了身子,把阿柯吓了一跳。
“怎么了?”
韵儿瞪大着眼睛,惊喜地指着宁语的脚。
“动了……“韵儿硬是憋出了两个沙哑的不能再沙哑的字。
原来她一直趴在小姐脚上,刚刚阿柯讲完那句话后,宁语的脚突然动了一下。
阿柯小心地掀开了被子,看看宁语的手是不是也在动,果然,宁语的手指也有了反应。
可是也就仅限于动了动而已,宁语并没有醒过来。
“小姐,你快点醒过来吧,你若是不醒,萧老爷的仇,谁来报啊!”阿柯大胆说出了这句话,因为她知道,小姐之前吊着一口气,老爷绝对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果然,宁语的眉毛蹙在了一起,眼皮下的眼珠似乎也有了反应,整个眼皮都在颤动。
宁语猛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阿柯惊喜地急忙递过药碗,韵儿则将她扶了起来。
“阿柯……你刚才说阿君不见了?”
在场的二人均一愣,她们没想到昏迷的小姐竟然能听到,而且醒来时还记得。
“没有……小姐,你先把药喝了,我这就去把小公子找来。”阿柯一脸心虚。
宁语也没有过分追究,她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给我盛碗粥来!”
韵儿一喜,小姐这么有胃口,好啊!是个好兆头!
急忙跑去小厨房,把粥端了过来。
宁语也不顾烫嘴,一边吹一边大口喝了下去,不一会,一小碗的粥就被解决了。
韵儿和阿柯面面相觑,小姐这是怎么了,不过这也是好事吧!她们相视一笑。
“再来一碗!”
“是!”阿柯接过了碗,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就这样,碗里的粥又见了底……
看见碗里的血一丝丝地消融在清澈的水中,任皎儿松了口气。
她虚弱地躺在藤椅上,桌边的碗还没来得及收起来,阿萝小心地为她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
“彭!”屋子的门突然被踹开。
“阿萝……”任皎儿压低了声音,示意阿萝去查看一下。
因为是在后院的客房,任皎儿并不知道会到这间屋子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