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儿,你来了……”白止起身笑着对宁语说道,“上次见你好像没什么胃口,这次就没叫饭菜,只是让人泡了些茶,上了些糕点。”
宁语坐下时,拿起一块糯米糕,咬了一口说道:“暮亭兄,有心了。”
白止整了整自己的月白百鲤越水纹的衣摆,也跪坐在了厚厚的蒲团上。
“你总是和我那么客气……”白止握住了茶柄,一道沸腾的弧线便飞进了宁语面前的杯子里。
“暮亭兄,到底是什么事呢?你之前说有事要问我吗?”
“呵呵呵……”白止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唉……明日就是我长姐的大婚了,在那之后,我就没有什么理由再逗留了,百越那些老臣已经百般催促了,所以……我想要问明语儿你的心意!”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突然直起了身子,一脸郑重却两耳通红,直直地看着宁语。
宁语被这么直白的白止惊得愣了一会,“暮亭兄……你是一国之主,为人又如此温柔儒雅,百越境内自有大把豆蔻年华的女子倾慕于你,我一个罪臣之女,他人之妇,无才无能,怎敢承受你此番情谊。”
白止摇了摇头,他柔声说道:“语儿,你接下来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和听我讲就好了。”
“呃……嗯。”
“语儿,你还记得你八岁时遇到的那个百里哥哥吗?”
百里?这……好像听阿爹提过一次,但当时阿爹也没有说别的。
“看语儿这个眼神,怕是早将我忘了,早在凝语阁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觉得我们在哪见过……我小时候,我的母后,也就是百越的皇后就去世了,后宫又有其他嫔妃得宠,我和长姐过的十分不顺意,到我十岁时,一些朝臣为了保全我,向父皇提出将我送出游学,我就被送到百越的一位大儒那求学了。”
“可是皇宫外就安全吗?”宁语似乎沉浸到他的故事里了,皱着眉头问到。
“一开始的那一年,还都平安无事,那些朝臣为了不让父皇忘记我,总会时不时地将我亲笔写的文章或是诗句拿给父皇看,父皇每次看都会龙颜大悦,对我的文笔大肆称赞,这就又引起了那些人的不安。就在第二年,我由一个隐士转到另一个师父那时,遇到了刺客,当时一片混乱,我的贴身侍卫为了保护我,将我放入一个小舟中,用荷叶遮住了我,让我顺流而下,他自己却一去无回了……也正是这样,后来百鬼一战时我也是想用这种方式保林续一命。”
“那后来呢?”说实话,宁语是来到这个世界时,原主都已经十一了,他说的八岁的事,她当然不可能记得。
“后来……后来我就在胆战心惊中,又疲又怕地睡了过去,再醒的时候,是被一道刺眼的阳光惊醒的,眼前……就是你八岁时稚嫩的脸,原来,我顺流向东竟然到了辰盛的境内,你在湖中乘舟玩耍时,发现了我,掀开了我脸上的荷叶……”
“那是清平乡吗?”宁语感到奇怪,清平乡虽说有不少溪流,可是那种荷叶蔓延到天际的湖泊却没有啊……
“不是……“白止脸上似乎都泛上了柔光,”那是辰盛与百越交界的一个小镇,名唤清洪镇,遇到你是在这个小镇的沽镜乡,当时伯父见我什么都不说,就把我带回家给我做了饭菜,就这样,我化名百里正,在你们家一住就是一年半,我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是百越的太子,那时我是真想就这样一直和你们生活在一起……”
原来如此,宁语记得自己自从来到这时,就一直住在在清平乡啊,看来,阿爹曾经举家北上了,毕竟清平乡并不在辰盛的南端啊。
“谁知,终有一天,那些人找到了我,当时你和我在河边,幸亏伯父一身武艺,才勉强带你我逃离了那个地方,现在想想,伯父应该不是一般的回乡老兵,我感到他也察觉出我身份的异常了,可他还是没有赶我走,但那次刺杀却惊醒了我,如果我还和你们一起的话,你们迟早会被我连累,而且我这样苟于安乐,也对不起那些为我在朝中周旋甚至是失去生命的臣子们,于是,我选择了离开,而且当时我对你承诺过,若是我成王,定会迎你为后!”
……宁语背后一寒,虽说这个誓言很深情,可那个人不是自己啊。而且……小时候的感情只能说是懵懂的好感吧……
“暮亭兄,这……当时我们都还小,我以为你只是说着玩玩呢,再说了,只是收留之恩,不需要如此厚报!”
白止眼里闪过一丝受伤,“话说到这,你还是没有想起我们的过往吗?我对你不止有报恩之情,而且,我以为你对我也是有情的……你对我说过,说你以后要建个莲花池在自己的院子,这样的话,从窗子伸手就可以摘到新鲜的莲子了,现在……我做到了,百越皇宫中,玉轮宫就是凌水而建,那就是一个莲花中的宫殿……”
宁语忽然感到有一丝负罪感,原来他们如此深情过,可惜我不是她,不能继续她对他的深情,我不能回应他……
话说,自己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好像就是从什么大病中苏醒的样子,难道是相思成疾?
越想,宁语就越不敢正视白止的眼睛。
宁语的手不安地摩梭着手中的茶杯。
对面的白止也低下了头,放在腿上的双手不断收紧,“其实林续在凝语阁前迎娶你时,我当天在城外也都做好了部署,想着你们一出城就劫车,之后把你们接到百越……谁知,一步错步步错!”他突然激动了起来,猛地握住了宁语的手,“若是你过得好,我也无颜再来打扰,可是你现在……跟我走吧,我会在百越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那个小孩子你若是舍不得,也可以带过去,我会视他为己出的!”
宁语一惊,手中的茶杯翻然倾覆,杯中的水流到了白止的月白色衣衫上。
“啊!不好意思,我……”
“无碍……说这也许你会觉得我是故意的,但是,你还记得吗?我为何喜爱穿白衣?”
“这样一说,真的,好像每次见到暮亭兄,你穿的都是白色衣衫呢……”
看着宁语这个样子,白止眼中掩不住的失望,“算了,你不记得,就算了吧……长姐大婚之后,我会尽力再留十日,也就是十一月初十之前,若是你改变了心意……我都在这里等你!”
“这……暮亭兄,你还是回去吧,这样,我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
“这是我的事,语儿你不要感到有负担……”
在回去的路上,宁语一直在出神,白止今日说的那些话,确实给了她不小的冲击。
由于阿君想要逛逛,宁语就没坐马车,刚给阿君买了包葵仁儿,就遇到了大舅妈。
只见大舅妈鬼鬼祟祟地拉着宁语进了一旁的小巷,阿君跟着阿柯在巷外等候。
“大舅妈,是有什么事吗?“宁语对这个大舅妈还是有些害怕的,虽说大舅父是礼部尚书,却十分和蔼,可这个大舅妈一双吊角眼,让人看了就不敢太亲近。
“语儿!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你三哥因为你都出事了,你却一点忙也不愿意帮!”大舅妈一手掐着腰,一手都快指到宁语鼻子上了,瘦削的肩膀随着手指的点顿也一起一伏的。
“三哥,霁光哥?他怎么了?”宁语记得他殿试后两月内就得到了皇上的召见,还得到了文理阁庶士的位置,虽然只是个五品小官,但是刚殿试就能得到这个职位,已经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