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苟苍望见是慕纸鸢过来时,便知趣地悄悄离开了。慕纸鸢走近时见李逐仙不曾理会,气地跑到李逐仙耳边,大声吼了一句。李逐仙揉着耳朵,嘟囔道:“轻一点,天上的雷公都被你吼下来了。
“谁叫你不理人家的。”慕纸鸢有些得意。他将李逐仙从梧桐树下拉了起来,但李逐仙不肯,所以两人便坐在了梧桐树根上。
“我怕理了,就吼的更凶了。”李逐仙故意说道。
“我有这般凶吗?”慕纸鸢气得跳了起来,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样子颇为可爱。
李逐仙的眼睛瞥了一眼她的胸部,故意哼了一声,又移走了。他闭着眼睛说道:“不凶,一点也不凶。”慕纸鸢顺着李逐仙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凶啊,哪里不凶了。”然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否定道:“哪里凶了,人家可温柔了。”都是你,都是你,慕纸鸢一边叫着,一边对李逐仙拳打脚踢。
李逐仙的兴致似乎不高,对于慕纸鸢的拳打脚踢只是捂着头,他无动于衷。慕纸鸢见此,只好停了了下来。她拿开李逐仙的手,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咦,你今天可不对劲,是不是苟苍欺负你了。”
李逐仙听了之后,摇摇头,他轻轻笑道:“我想师傅了,还有师伯们。”慕纸鸢握着李逐仙的手,说道:“就这几天功夫,你思乡情绪就泛滥了,这可不像你啊。”“我这不是触景生情吗。”
“那你触景生情,有没有想我啊。”慕纸鸢问道。
“没有。”李逐仙回答地异常干脆。
“好你个李逐仙,你这胆儿是真肥了,我看我还是走算了,原来我是多余的。”慕纸鸢气的跳了起来,拔腿便走,见李逐仙并没有挽留的意思,她不禁又回来,对着李逐仙狠狠踢了一脚,然后有些哀伤地说道:“你个要挨千刀万剐,都不知道疼人的。原来我是个没人要的,去树上撞死得了。”
慕纸鸢后退一步,右脚轻轻使力,平展胳膊,像一只雨燕一样便往梧桐树上撞去,却不料撞上了一只手。“这该下油锅的手,”慕纸鸢朝着那只手狠狠咬了一下,又有些心疼的抚了几下,说道,“疼不疼。”
李逐仙将慕纸鸢拉到身边坐好,将她的头扳过来,一本正经说道:“我亲爱的公主,我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这棵梧桐。你脑袋撞坏了不要紧,可别把树撞坏了,要是王上怪罪下来,我如何去交差啊。我不可能说是你的好妹妹撞坏的吧,这对你的名声很不好。”他像一个老者教训一个后辈,但那个后辈可气疯了,又咬了他一口。
“纸鸢,我突然有一个梦想。”他的目光深沉,哲人们思考人生的时候,往往是这个样子的。
“你说说,也许过几天就成真了呢。”慕纸鸢脑袋枕在李逐仙肩头,语调温柔。
“要是有一天,你不再咬人了,那该有多好。”李逐仙脸上忽然轻佻起来。
再说宰相灰裘到了那处偏院。只见院子里种满了奇花异草。灰胡有些失措,不知将脚落到哪里才好。灰胡笑道:“没成想,这个先生倒是个雅人。”灰裘倒是见怪不怪,他念起了一句话,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院子深处的门忽然开了,灰裘带着他的儿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只见屋子黑漆漆的,没有油灯也没有蜡烛。“莫非这位先生还喜欢玩躲猫猫。”灰胡说道。他的话音刚落,房梁上忽然亮了,掉下一个酒葫芦。酒葫芦在地上滚了几下,灰胡只以为是一个头颅,他对灰裘说道:“难道这位先生刚杀过人。”灰裘指了指梁上,灰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却有一个人影。
灰裘朝那个人影拱手道:“灰裘前来拜访,”他对灰胡解释道,“先生喜欢睡在梁上。”灰胡听了有些奇怪,不禁咧嘴笑了,感叹说,竟还有喜欢睡在梁上的人。听了灰裘的话后,梁上突然掉下一团东西,地面传来沉闷的响声。灰胡见梁上的人不见了,担忧道:“先生不会摔坏了吧。”
只听见地面上一阵骨骼响动,地面上蠕出一个黑影,慢慢成为一个人形。灰胡只等那团人影长大,但那个黑影长至十二三岁小孩大小时便不长了。“还请先生光里说话。”灰裘说道。他的话一落,便感觉到眼前一阵光亮,原来那位先生已拿了一支蜡烛。
灰胡借着那支蜡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先生。先生生着一双长而尖的耳朵,没有眉毛,眼睛很大,鼻孔很小,颌下留着短短的山羊须。他的身子很矮,只有十二岁小孩的高度。灰胡瞅着眼前的先生有些惊讶,他问灰裘,这就是那位先生?灰裘告诉他,就是那位先生,宋离恨,宋先生。
而这位宋先生同样望着这个满脸胡子的人。他说道,声音很苍老,“小娃娃,你要死了。”
灰胡惊了一下,随即笑道:“宋先生,真爱说笑,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的活的。”他还是疑惑的望了灰裘一眼,灰裘说道,“莫要见怪,宋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
宋先生又拿了蜡烛,望了一眼灰裘的脑门,说道:“灰裘,你多大年纪了。”“足足六十。”灰裘回道。“你也要死了。”宋先生怪叫道。灰裘同样惊出了一身冷汗,许久他才说道:“还望先生救我。”
宋先生没有回答,只是将蜡烛往自己脸上照了一照,“仔细看看我。”灰裘和灰胡往他脸上瞧了一遍。灰胡说道:“先生除了脸上有些皱纹外,晚辈实在瞧不出别的什么。”灰裘又说:“先生的脸和十年前一样,反倒精神了。”
宋先生听了两人的话,大叫道:“没有眼光,没有眼光。我就要死了。”
灰裘笑道:“先生十年前就在说这话,不是还好好的吗。”
“十年之前,十年之前,十年之前就是说给现在听的。”宋先生叫道。
“还望先生救我。”
“你要杀谁。”
“半个月之内,倒不用杀人。可是半个月后,先生一定要帮我。”灰裘指的是半个月后,对那些大臣的袭杀。
“灰裘我已经帮你杀多少人了。”宋先生问道,他的大眼睛盯着灰裘。
“已经六百一十八个了。”灰裘记得很清楚。
“我已经保护你们灰家这么多年,我也腻了。事成之后,我便要走。”
“这些年来,辛苦宋先生了。我只要宋先生再给我杀五个人,就五个人。”灰裘恳求道。
“苟苍,我可杀不了。”宋先生拂了下衣袖。
“先生只管拦住苟苍便是了。我这里还招了几个身手了得的。”
商量妥当之后,灰裘和他的儿子便出了门。到了院子里,灰胡才放开了手脚,“屋子里惨兮兮的,真是个怪老头。”
而在起己国王宫,慕景止正与殷无灵说这话。“王上,派去宰相府的那些侍卫,要不要安插几个信得过的。”殷无灵问道。慕景止想了一会,说道:“听说宰相要建园子养病,你看我这案上的弹劾奏章,”他指着他身前满满的本子,他翻开其中的一本,又寻了两本,“你看,蔡卿家竟连奏了三本,谋允元那粗汉子也参了一本。你看,蔡卿家写着什么:荒谬,荒谬,如此大兴土木,耗公家之费,滥生民之力,不知几何,不知几何。谋允元的:敢请吾王假臣以卫士百人。臣定生擒宰相,献于王前。真是群臣激愤,寡人是许还是不许。”
殷无灵想了一下,“王上大可许了。”
“嗯,既然宰相要建园子,孤便成全了他。宫里的银子,良木大可择一些给他送去。如果有阴谋,那些侍卫择几个耳目灵便的去探一探也好,我倒要看看宰相到底在耍什么手段,”他笑了一下,“也许宰相真要建园子,他兴的土木可不少啊。”
慕景止放了奏折,说要去瘦湖上望望风。殷无灵便和慕景止来到了瘦湖边的一株大柳树下,见柳树上拴了几条花色的船。两个人走了上去。慕景止站在船头,殷无灵在船尾撑着竿,不久船便到了湖心。
“举目问苍穹,谁持竹竿。”慕景止大声说道。
“纵身游四海,谁主沉浮。”国君大喝一声。
“五国河山大好,然独缺摆渡人。”他的声音陈郁起来。
“愿上天怜顾,我独做撑竿人。”他的声音又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