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方寸弟子齐聚,赢鱼群扇动着巨大的翅膀,霎时间变得欢脱起来,似乎接到了某种命令,又像是凡间的江湖人士,忍气吞声数十载,只为杀一江湖声名赫赫的传奇,从此威震武林一般。
似是叫嚷着口号,赢鱼群齐刷刷的发出响动天地的嘶鸣声,朝着方寸山的弟子,四面八方的涌来。
“这不是你们该来惊扰的地方。”
清风看着冲上来的赢鱼群,缓缓的说出这一句话。
清风的剑,名叫清风剑,比普通的长剑要厚些,也要宽一些。与普通的剑不相同的是,清风剑更像一把朴刀,只一侧开锋,另一侧未开。
据清风说,这是他上山之前在村头铁匠铺亲手打造的。
是谓惩恶扬善的剑,可救人,也可杀人。
刺啦!
一声声肉骨分离的尖锐声,惊破天寒地冻的空气,一头冲在在前方的赢鱼,被清风面无表情的斩成了肉沫。
左手托着明月,右手撑着小扇,白衣飘飘,挺立苍穹的许安之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并没有急着出手。
他想知道他与三师兄之间的差距,观望三师兄的道,以此来精尽自己在剑道的造诣。
同时也在探查赢鱼群的目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寻找到赢鱼群的首领的具体方位。
然后,杀了它,给明月煮汤。
看着清风游走天地间,精准而又轻松的拍,刺,斩,许安之便明白了,法力末微的赢鱼根本不是清风的对手,也着实看不透清风的实力,更不要说观想修道。
许安之想了想,脚尖如同蜻蜓点水般,身形直奔西北方位。
异兽通灵,灵智初开。第一件事便如同呱呱降生的婴儿一般,牙牙学语。
它们最擅长的便是模仿,婴儿模仿父母,异兽则模仿凡人。
一军之将,在于指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而不在于陷阵杀敌。
所以,赢鱼群的首领不会动。
似乎察觉到危险,赢鱼首领仰天鸣叫,其他赢鱼在听到首领的召唤后,放弃与眼前的方寸弟子缠斗,而是迅速集结,抵御在赢鱼首领前方。
许安之停住身子,平静的望着赢鱼首领,随后脚踏虚空,缓慢的行走,一步步逼近严阵以待的赢鱼群。
“小师弟有些太托大了吧?”清山看着许安之,担忧道。
“我们还是去助小师弟一臂之力吧。”清林持剑欲上。
清风凝视着每走一步,法力便节节攀升的许安之,便拦住一众弟子,轻声道,“无妨,他在悟道。”
众弟子面面相觑,于杀戮之中悟道,这悟的是什么道?
......
最终,许安之停在赢鱼群面前。
与赢鱼庞大的鱼身相比,许安之渺小的如同一只蚂蚁。
更何况,这是赢鱼群。
“我害怕。”明月脸色煞白,虽有一身高深的法力,但从入门之时,便过着平稳的日子,何时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别怕,有我在。”这是许安之第二次对明月说出这句话。
“嗯。”
明月将脑袋深深的埋在许安之的后背,发抖的身子似乎是因许安之的安抚,逐渐安静下来。
嘶!
赢鱼群似乎叫响了冲锋的号角,成群结队的赢鱼扑棱着巨大的臂膀,张着血盆大口,争先恐后的朝着许安之撕咬而来。
许安之不动如山,撑开的小扇看似缓慢,实则迅捷的朝着最前方的赢鱼扇去。
啪!
小扇接触到赢鱼头的声音传开,随之而来的便是鱼腮处寸寸断裂导致鱼头被小扇扇飞的结果。
为防止溅出腥臭的血液被明月沾染,许安之再度挥扇,空中的血液与雨水相结合的液体,宛若利剑般,朝着四面八方袭来的赢鱼群而去。
顿时,千疮百孔的赢鱼痛苦的嘶吼声响震天地,如同无头苍蝇,在赢鱼群中四处乱窜。
“厉害。”清风叹道。
“这怎么就厉害了?”清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以水滴作剑,咱们方寸弟子皆可做到。”
“但你能保证一滴雨水都不会落到赢鱼的致命之处吗?”清风问道。
清林望了望头顶的倾盆大雨,又看了看溅出的,无规则行动轨迹的血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做不到。
“烦。”
本打算利用受伤的赢鱼搅乱赢鱼群的部署,冲破一个豁口,直接斩杀赢鱼首领的许安之,突然觉得这些鱼群的叫嚷声有些聒噪。
他喜欢安静。
他的脚步变得快起来,每迈一步,他的手腕都会略微的抖动,衣袖上附着的雨滴会因抖动而滑落,平薄小扇也因抖动,会震颤起细微的嗡鸣声,像是在夜空中舞动的精灵,极尽美感。
又如同不世之锋一般,势不可挡。
拍在鱼身沾着雨水,每发出一道啪啪声,便会有一头赢鱼自苍穹坠落。
鱼头至扇面,则内脏尽碎,命不久矣,至扇刃,则断成两节。
一路前行,目标直指赢鱼首领的许安之轻松写意,潇洒之姿,宛若天神下凡。洁白如玉的道袍也未因此沾染一滴血液。
明月张开双目,望着平静异常的许安之,她突然想起方才砍树的许安之的神情,与现在一般无二,只不过持着铁斧的樵夫,变成了手持小扇的屠夫。
不安的心终于镇静下来,转而换上一副震惊之色。
“小师弟,这是你第一次杀生吗?”
“是。”
“那你怎么不害怕。”
“你会害怕切西瓜吗?”
“不会。可它们不是西瓜。”
“在我眼里,它们就是西瓜。”
明月不再说话,现在她终于明白师尊为何将方寸山的希望寄托在小师弟身上了。
对话戛然而止的瞬间,前仆后继的赢鱼群终于在许安之不断的屠戮当中安静下来。鱼眼当中露出惊恐之色,翅膀虽在挥动,可颤栗的鱼身无不诉说着它内心的恐惧。
它们以为,它们一群鱼对阵许安之一人,足以耗死许安之,可它们没有想到,许安之的实力远高于它们。
甚至他还没有拔剑。
赢鱼被许安之震慑的肝胆俱裂,再不敢逾越一步,纷纷避之,让出一条宽敞大路。
许安之走的很慢,但在赢鱼首领的眼中,他走的很快。
随着许安之的身形越来越近,赢鱼首领的喘息声也越发变得急促,鱼眼中的恐惧之色也越来越浓重。
许安之停在赢鱼首领面前,雨滴顺着许安之额前成绺的发丝滴滴答答的滑落。
“你们不该来的。”许安之平静道,“方寸山之所以几千年来没有人或兽敢来侵扰,是因为它叫方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