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风即便喝醉了,第二天也依旧在早上七点醒来。
窗外下着雨。哗啦啦的雨声在耳边响着。
薛风刚睁开眼睛,便看到身穿着灰色棉质睡衣的樊栀坐在房间的飘窗前,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的雨,那样子看起来有点傻。
她的背影看起来很瘦削,脑袋小小的,肩膀也小小的,那稍显孤单落寞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在等待着某人的拥抱。
薛风看了一会樊栀的背影,又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饰。
他知道,这是樊栀的房间。这也是他原本期望的场景。
昨晚他允许自己醉得一塌糊涂,其实就是在给机会樊栀对他胡作非为。
事实上,自从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第一次喝过酒后,他就知道自己酒量浅,沾酒就倒,所以自那以后他从不喝酒。
即便是爸爸的客人到家里来做客,饭桌上起哄他喝酒,他也以自己还是学生为由拒绝。
他向来生性警惕,从不允许自己处于混沌无意识的状态。他认为保持意识清醒,是保护自己所需要做到的最基本的事情。
但昨晚,他却没有犹豫地,喝光了那杯酒,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樊栀和樊耘。
或许他的潜意识里,也对樊栀有那么一点好感,所以才会希望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喜欢他?
只是樊栀虽然让他睡了她的床,但不知道,昨晚她有没有趁机对他胡作非为?
“阮宁栀。”薛风从床上坐起,轻声叫了一声樊栀。
樊栀闻言转身看着薛风。
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的神情有些黯然,眼神也是茫然的。这样子的她与昨天晚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她看起来完全不相同。
看出樊栀的不对经,薛风立刻认真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樊栀也没想过要隐瞒薛风什么,所以她很坦白地说道,“昨晚你喝醉后,我爸的玩具厂发生了一场灾难性的火灾。
工厂里的一百多名工人包括我爸在内,全都葬身火海。”
薛风怔了一瞬,但他随即走到了樊栀身旁。
他在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着。
他很真诚地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帮你。”
樊栀点点头。却又有点不知该从何说起的茫然感。
这场火灾实在是太轰动了。
即便这不是信息发达的网络时代,但一个晚上也足够让各大新闻媒体利用这一场火灾做热点,将事件影响力发酵至最大。
而就在刚才,刚州市的新闻电台也将火灾的事情详细报道过了。
其实火灾最初发生的时候,车间里正在加班的那些工人若迅速从消防通道离开的话,应该有一半的人可以逃生。
但糟糕的是,车间里的消防通道全部被货物堵住了,火从外面烧进来,一下子就烧着了堵住了消防通道的货物,致使通道高温堵塞,这才导致没有一个人可以顺利逃生。
工厂车间消防通道不规范,相关部门却没有采取相应措施对负责人进行行政处罚,勒令整改,最终导致了这场悲剧。
不管怎么看,这场火灾,都属于重大安全事故,即便这不是人为引起的火灾。阮文强作为工厂的创办人,法人以及主要负责人,也必定有要负责的部分,特别是民事赔偿方面。
哪怕他已经在这场火海中丧生了,但民事赔偿方面,在火灾中丧生的死者家属仍然有权利向他的家属追讨赔偿。
按照一般情况而言,梁乔蓉现在是阮文强的合法妻子,死者家属即便要追讨赔偿,也应该是先向梁乔蓉追讨赔偿。
但就怕梁乔蓉那狡猾的女人一分钱都不愿意拿出来,死者家属为了钱,会找上张惠美和她。
樊栀上辈子虽然也只是活了短短的二十七年,可是这种事情,她看得太多了。
死者家属才不会管你们是不是已经离婚,但凡和阮文强有一丁点关系的人,也全都是他们的索赔对象。
这也是樊栀现在所烦恼的。
但愿,她现在所担心的都只是她自寻烦恼。
——
罗清文,薛风和樊耘一早回了学校,樊栀留在家里。
接近早上十点钟的时候,张惠美才醒来。
母女俩坐在餐桌前吃樊栀准备好的早餐,张惠美应该是饿了,很快就吃完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樊栀看着张惠美,她的神情不再像昨晚那样慌张憔悴,眼神也有了一些光彩。
樊栀便放下心来。她柔声问她,“妈妈,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张惠美睡了一夜,的确是感觉好了很多。
她放下勺子,认真地望着樊栀。
“你大概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去工厂找你爸,还和他吵得那么凶吧?”
樊栀当然无条件相信张惠美,她说,“一定是爸爸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不然你不会无缘无故去找他吵架。”
见樊栀相信自己,张惠美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她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天意。我刚骂完他,说恨不得他死,结果他就死了。”
樊栀伸手去轻轻拍了一下张惠美的手背,安慰道,“妈妈,人有旦夕祸福,这些都是没人能够预料的,爸爸的死是意外,是不幸,你没必要自责。”
张惠美苦笑了一下。
昨夜,罗清文也这样对她说过相同的话。只是没想到,面前这个刚失去父亲的女儿比起她,却更加冷静和沉着。
是她这个当妈的心理素质变差了吧。
她垂下眼眸看着水杯里的温水,又再说道,“前天,我们公司的老总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发邮件的人在信里面举报我私生活不检点。
说我在和你爸的婚姻生活中,多次出轨。先是为了升会计主任,和上级发生关系,然后又出轨罗清文。
那人凭空捏造我私生活不检点也就算了,竟然还伪造证据,指控我收受好处,在工作中造假账。
尽管这些指控还没有得到证实。我却还是被暂时停职了。”
张惠美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已经有些激动了。
“虽然那人故意隐匿自己的身份,可我还是派人找到了发邮件的Ip地址,就是你爸办公室里的那台电脑。
当我知道邮件是从你爸的电脑里发出去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已经愤怒得失去了理智。我在想,我到底欠了他什么?
明明彼此已经离婚,各自安好了,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我?是非要我日子过不下去了,他才肯罢休?”